在火光都显得昏暗的通道中,泠林背着臻缘空一直跟随着时常响起在耳畔的求救声,走了不知有多久。奇怪的是,求救声并没有因为距离的缩近而越来越清晰,像个收音机重复播放着同一个声音似的。

空气弥漫着泥土混着野草的味,有几缕轻微的冷风从前方拂动两人的发丝,像是绸带在空中飘舞一般,也意味着前面一定存在一个出口······至少会有一个较大的缺口吧。

漆黑的通道狭长无比,无论是有限火光的前方还是无可视及的背后,都让起臻缘空起了隐隐约约的危机感。

她从小就害怕幽灵鬼怪之类的东西,也不止一次和自己的父亲讲自己偶尔会梦到幽灵什么的,很害怕。但莫德雷恩教育她说,自己去过这么多地方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幽灵之类的,让她不用这么担心,如果她真碰见了,也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尽管如此,但心里依旧存有芥蒂。三岁时的她,居然真的在某天宁静的夜晚里碰见了路灯下的“幽灵”。那个幽灵的样子几乎和她长得一模一样,露出奸邪的笑脸,然后就发了狂似地追她而来。这一幕简直就是和梦里的情形一模一样!

后来父亲说自己已经把幽灵消灭了,它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用害怕。除此之外,父亲教会自己一些防身之术用来抵御幽灵,但童年留下的阴影是很难治愈的。

想到这些,臻缘空默默地压低头,侧脸用余光不断地回眺后方。希望别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泠林突然停下了脚步,惯性使得臻缘空的头轻轻撞在泠林的背上。

“臻缘空,你怕鬼吗?”泠林很冷静地问了一句。

“有······一点点怕。”

“那你可千万别往前看。”

“嗯?为什么?”

“······”

在泠林说出千万别往前看的时候,臻缘空内心就多少猜测到是什么事了,只是她不愿去往那方面想,便还是问了问。

没等泠林回答,后方的黑暗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张笑脸,狰狞而奸邪,如月牙一般嘴脸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人撕得粉碎。这一幕再次让臻缘空想起儿时的恐惧,那会的幽灵露出的笑脸和眼前的这个一模一样。

是真的鬼!幽灵!

“呀啊啊啊啊!后面也有!”

臻缘空受到惊吓,双臂交叉在泠林脖子前将其锁住,双腿愣是夹紧泠林的腰部,恨不得一下子钻到泠林的身体里面躲藏起来。

臻缘空的力气还是太大了,尤其是在这种急迫的情况下,泠林自己因为重心有些不稳而不能很好的去应对笑脸。

“太·····太紧了,臻缘空,你冷静一下!”

鬼脸发出类似于熊的咆哮声朝他们奔袭而来,泠林先是在前后大约三十米的地方分别竖起火墙,再接着以“御火”进行强化形成两屏火盾进行阻隔。

两团黑影形如棕熊,站立着对屏障进行锤击。

“暂时没事了,臻缘空,对方不是幽灵,先松开点。”

听到泠林喘不过气的声音,臻缘空才定下心松开胳膊。

吓!对不起······”

泠林的脖子两侧被夹得通红,脸颊因为充血而润得像颗苹果。千万别看臻缘空瘦小而低估她的力量,这是泠林现在认识得最清楚的一点。

臻缘空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像一只小猫一样趴在泠林的后背。

“这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

两团带着笑脸的黑雾,但身体轮廓却较为清晰,大致能判断是类似熊的生物。这两天碰到的熊还真多啊。

它们没有魔熊与狂爪熊那般高大魁梧的身躯,看样子只有普通的熊类大小。

感觉能轻松地干掉。

“我们先干掉前面的吧。交给你了。”

“好。”

泠林将臻缘空的双腿交叉放在自己腹前,用双手捧住,重心压低微微前倾。臻缘空一闪念,夹带着雷霆的紫色利刃便握在右手中,左手搭在泠林的肩膀上防止摔落。

如此近距离地感受“鸣雷”——这是一把完全不输于“明御”的刀刃,还好剑刃是向这对面的,这样想来倒还多了一丝亲切感。是因为之前被它砍过一刀的恐惧使然吗?

“你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那拜托了。”

泠林化作臻缘空的双脚,尽力使自己的想法能与她贴合,甚至达成一致。

这是他们第一次的配合,有一个准备口令或许能够使得配合更加默契?

“屏障要解除了,准备好了吗?”

“嗯,我准备好了。”

“好,那就开始了!”

屏障消失的时刻,泠林带着臻缘空向前冲刺到一定距离停下,笑脸熊同样的时间来到他们面前,挺立起身体向他们发起向下的拍击。

“向左十米蹬墙。”

“好。”

和他想的一样,这团迷雾和熊长得很像,攻击模式也和寻常熊别无二致。那将会相当简单。

泠林俯冲蹬墙,臻缘空手握“鸣雷”轻松剐过迷雾的头部,笑脸随之落地。身后来扑来一头,它似乎没有因为同伴倒地而恐惧,依旧是狂躁地冲向他们。

这次袭来的是横向拍击,没等臻缘空发号施令,泠林自己后退避开后,找到熊下次拍击的空隙,刀刃随脚步冲刺而过,再砍倒一头。和臻缘空想的基本一致。

两人都有些难以置信_第一次的配合居然还能有点像作战多年的伙伴默契,大概也是继承了那两人并肩作战的风格与影子,泠林和臻缘空的作战意识从中得到了训练。

“嗯······”

诡异,从来没见过长这样的生物。

臻缘空皱起眉,目光逃向一边的墙壁,显然她很不愿意再去看这些东西。这远比那些青蛙、蟑螂之类的更令人不舒服,一想到它们的样子就足够让臻缘空抖索一阵了。

笑脸就像一张面具挂着,头颅和尸体还是一片黑色迷雾的状态。

泠林来到前方的地上捡起一颗笑脸,拿在手里仔细观察了笑脸的模样,而臻缘空则将头缩在背后。

手掌与指头带来着毛发的密集感,血液染到了泠林的手上,把黏把黏的,还带浓黏糊糊的血腥味。整颗头的骨骼形状和熊无异,外表是一团黑雾倒没什么特别的,像照片一样挂着的笑脸也让人很难不在意。脖子的切口处,一团血肉模糊,却没有黑雾——应该说没有自发的形成黑雾,只是被其他部位的黑雾遮挡了些。

如此一来,泠林很自然地想到了——“症状”一词用来形容最贴切不过了。血液染到了泠林的手上,把黏把黏的

泠林心里猜测:或许黑雾症状类似于麻疹、过敏红斑、疱疹等等症状,或许只出现于皮肤上?但这个形似月牙的笑脸又是怎么回事呢?

“臻缘空,能帮我个忙吗?”

“帮什么忙?”

臻缘空探出脑袋,泠林右手捧着头颅左手沾着血,头颅的笑脸还是对着他们的方向。他是怎么做到能够平和地拿着的?真是······不可思议。

“呃。”

“它是死的,不用这么害怕。”

“······你想要我做什么?”

泠林左手燃起小火,甩了甩将血液烧尽,再使空中用于照明的火团更加明亮一些,让臻缘空能看清黑雾里的轮廓。

“帮我切一块熊皮下来,切一个手掌大小的就行。”

虽说黑雾里隐隐约约是有

“你用来干嘛?”

“我猜测黑雾其实是某种病症,类似于皮肤病,症状只存在于表皮,实际上它依旧只是一颗熊头,并不是什么幽灵啦。”

“那、那个笑脸也是吗?”

“嗯,大概是吧。”

“你的语气很没自信呢。”臻缘空调侃了一句。

“你这俏皮的语气,看来也没听出多害怕嘛。”

“呃,”臻缘空微红了脸说,“你说这是一头熊,那我尽力将它想象成熊的样子,就不怕了。”

后面的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小,像是犯了错道歉的孩子一样。

“想象力挺丰富的。”

“······”

这家伙真应该闭上嘴。

泠林左手背过去托住臻缘空的臀部,让她更好的进行切割。紫色利刃刺入黑雾中,路径大致是个正方形,但切割的速度比较慢,也可能是因为现在的姿势不便——泠林弯着腰几乎趋近扎马步,右手拿着熊长长的鼻梁,将笑脸朝地面、后脑朝后;臻缘空则扒在背上,左手抓着泠林的肩膀作为支撑,以免从背上摔落下来,右手小心翼翼地控制刀刃,防止用力过猛。

一块大小约手掌般的皮切好了。

臻缘空收起“鸣雷”,泠林取出那块黑雾里的皮放在手掌。

果然,皮肤成黑雾状却有实感,被切开后暴露出的血肉并没有任何异常。泠林猜对了。

“黑雾里果然是一头货真价实的熊吧。”

“嗯,我们接着走吧。风越来越接近了。”

沿着弯弯绕绕的通道,总算是看到了出口的光芒,泠林加快了脚步前进。

天穹是一座巨大的风轮,风轮上方洒下月光般的光芒,照映着扇叶以十分缓慢的速度悠悠转动的影子。

或许那里是通往外界的出口,但是距离有六七十米远,根本无法触及。

风轮滴落滴落着水滴,水滴落入到正下方的蓄水池,腥泥土的气味在这里更加浓了。

水池壁周围乱石成海,或许池壁本身也是由乱石砌成,破败不堪。

泠林与臻缘空现在所处在池壁上方五六米,尚且还算完好的环形走廊里。

他们出来的口子原来是出口,正上方写有了表示出口的标志。很可惜,出口已经被毁了。

环形走廊还接有好几个通道,个别通道被石头和当时研究员的尸骸血迹堵住,只剩下三个可以进入的通道。

他们按照顺时针的行走方向,打算一个一个再检查一番。

泠林总觉得这里有点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在梦里吗?

“臻缘空,你做过预知梦吗?几乎会发生在所有人身上。就比如我们去到某个地方,碰见了某个情景,总觉得自己曾经在梦里经历过,然后恍然大悟般地惊叹居然在现实里出现了。”

“嗯,有过几次。父亲说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因为人类是很普通却又很特殊的族群。父亲用了个很形象的比喻,他说,人体一大半都是水组成的,恰恰如这个世界,人类也算组成这个世界的水,充当了各种溶剂,吸收了各种养分,偶尔有预知梦也不足为奇。”

“雷恩先生的理解还真是朴素啊,和我父亲很像,他也喜欢说这些比喻。”

“多半向令尊学的吧。”

泠林发出呵呵笑声。

“呐,所以你想说,现在的这一幕你曾在梦里见过?”

“嗯,梦很短暂,我只记得这一幕。”

“你也梦到了我?”

梦到臻缘空?

泠林眼前好像呈现出了一幅景象——她站在夕阳边下,娇体被残阳照出曼妙却显有几分寂寥的背影,银白色长发被一道柔风蓬开,带走了几缕她的香,飘入他的脑中。她扭身回望,饱含温情的眼神与满足的微笑,向他伸出手,不知是邀请还是挽留······

好像还真梦到过。

在什么时候呢?

是在第一眼正面见到臻缘空的时候?又或是这几天被夜陨捉住昏迷的时候?

为什么没有一点印象?

难道说只是一种错觉或者白日梦?

“泠林?”

“诶?”

“你怎么了?刚刚你在发呆?”

“······也许吧。有没有梦到你,我不清楚。”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心里却有一股烦躁的灼感挥之不去。他大概明白自己心绪为何突然复杂了起来,以同龄人的角度讲,臻缘空是第一个美到令自己都要窒息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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