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像是浆果爆开,一股巨涩无比的苦味瞬间盈满口腔,霎时间,少年那张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庞,顿时变的面如土色。

“呜呜呜!”小五睁大了双眼,手臂在空中乱扑腾,挣扎着想要起身吐掉。

然而,这楞贵的“特效药”,真金白银买的,还出自某人的小金库,银双怎会允许他浪费呢?

他直接一掌堵死了“喷口”。

“有本事你从其他四窍喷药!”银双发狠道。

苦煞人的药液在口中回荡,点点曦光浮现,虽然速度缓慢,但确实减轻了这具身体的伤痛,并在一点点的治愈中。

小五急了,一把抓向小少爷腰间的水囊,并且呜的更明显了。

水,水!

他心里焦急地呐喊道,渴求来点水下咽的心情化作夸张的表情,几乎写在脸上。

他真没想吐掉!

“什么嘛,想喝水早说啊。”银双拿开捂嘴的手。

被放开的那一刻,少年立马咬开水囊盖,伸长脖子,咕咚咕咚往嘴里灌水。

眼瞅着小半袋水进去了,少年的小腹也鼓起一截,这才肯作罢。

历经波折,这丹药虽然咽了,只是,满嘴挥之不去的苦味,却怎么都淡不下去。以至于喝完水,小五仍是一副戴着痛苦面具的表情。

“呕……这是什么药,味道也太鬼畜了。老天爷,我……一度怀疑把黄连混着十几种苦物给吃下去了,舌头都麻了。”小五大着舌头,苦着脸问银双,给他灌的究竟是什么药。

绿曦氤氲,全身伤处都在发光,能感受到,血肉深处正在滋生一种蓬勃的生命力,促进伤势愈合。

虽然能感觉到身体在快速恢复,但这滋味……属实不敢恭维,算是为了日后避雷,小五也要搞清楚这种药,免得再遭类似“毒手”。

毕竟,从身心来说,他已经不是小孩了。

“苦的受不了,能给颗糖吗”这种孩子气的话,他实在没脸开口。

银双闻言,道:“嗯?说到快速治愈的灵药,当然是五石散了,不然还能是谁。”

小五听到后,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赶紧挖了挖,然后向银双确认道:“等等……我没听错吧,五石散?这不是古代的慢性毒药吗?!你你……你喂我吃这个,真把我当武大郎啦?”

见他似乎误会了什么,银双拍了拍他的肩膀,面上神色意味深长。随后,小少爷“噗”的暗笑一声,接着,不咸不淡地解释道:“同一张方子,传到假牛鼻子的耳中时,能对上的只有‘五石散’三个字,成分如何,全凭想象下料。

这样搞,炉子里能炼出什么,随机性就很大。便是侥幸成形的丹,也是毒性多,药性几乎没有,当然也不可能是真药。”

据其所言,真正的五石散中的“五石”,指的并非是五种矿物,而是五种石药,即“长在石头里的灵药”,这些灵物隐藏极深,生长又缓慢,成药之日,多以百年为周期,修仙者都很难采摘到,更何况凡俗。

银双顿了顿,看小五听的一愣一楞的,像是被忽悠晕了。他不免笑出了声,随后,接续道:“这五种石药已经算在天材地宝的范畴里了,单独一味就是疗效显著的救命灵药,能助濒死之人脱困。将五味药的精华炼成一丹,其珍贵程度,堪比凡俗药房中的安宫牛黄丸,是紧急时刻可以救命的东西!”

“总之,良药苦口,这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嘛。”

银双示意,该说的都说了,此事打住,不要再过多纠结了。

白发少年目光幽怨地看着他,开口道:“既然都是真药,为什么你可以像吃豆子一样,一脸平静的吃下去?你的味觉是坏的吗?”

“我?”银双诧异,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在纠结这种事,原来是面子问题。于是,他决定逗一逗这名少年,用更加淡定的口气回应道:“也没什么,吃的次数多了,习惯了而已。”

“……毒妇。”少年忿忿不已,小声嘟囔着。

“?,你刚才有说什么吗?”偌大的地下空间,阴冷,潮湿。一道石门矗立前方,与那面高耸、布满棱角的岩壁浑然一体,从密道里出来的刹那,银双便已注意到了它。原本,银双举着火把,正想去探查一番,结果听到少年的嘟囔声,直接回身瞪了他一眼。

“没、没什么……”小五心虚,“金莲”这个名字还未说出口,便碍于压力,被迫咽了回去。同时,在感受到那股刀子般的目光后,他浑身刺刺的,没敢与之对视。

高大的石门,古朴而厚重,没什么花哨的装饰,一些形状简单、但在古代却很有说法的纹路游走在上面,门上凿刻了一排排漆金的门钉,两畔有狰狞的石兽守护,俨然一副规格很高的模样。

在最上方牌匾的位置,用古语写着一行字:仲国大将纪氏之墓。

它犹如皇宫寺庙的大门,虽为青石雕琢,看起来灰扑扑的,可外观却恢弘大气,一旦镶金贴玉,有了色彩,立马就会变成一扇宏伟而气派的正门,从而配得上那些神圣场所。

如今,石门半掩,像是有人先他们一步,到过这里。

银双透过火光,朝门后的黑暗区域张望了几眼,那边似乎存在一个很大的空间,面积广阔,宛若殿宇一般。

不过,随着凑近,一股陈腐的恶气也跟着扑面而来,十分上头,熏得银双差点翻了白眼,一时间眼前黑屏,身体不由自主的倒退,踉跄撞进身后少年的怀中。

“小银子!”少年眼疾手快,连忙扶住那具香软的身体。说来也怪,这家伙明明是个男人,靠近后,身上却飘着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淡淡的,像是那种装着晒干的花瓣和药材的香囊所散发的气味。

很素雅。小五默默思忖后,如此评价。

“喂,你还好吧?”小五晃了晃银双的肩膀,关切道。

同时,他也暗自摇头,让自己振作一点,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不一会,小少爷缓过劲来。

“啊。我没事。”他匀了匀气,然后自己站起来道:“刚才大意了,这墓深居地下,地脉不畅,外界的新鲜空气很难进来这里,再加上历时久远,导致陈腐之气大量淤积,变成了类似瘴毒的东西。

我没注意到这点,误吸了一些。不过好在丹药的药性还在,及时化解了毒性。否则,我恐怕还要难受一阵子。

对了,你撕点衣服给我,再闯那道门时务必遮好口鼻。”

银双伸手向小五讨要。

“哈?为什么要撕我衣服,你自己不是有吗!?”眼看上一刻还斯斯文文的小少爷,下个刹那,瞬间变的如同小流氓一般,上手要扯他的衣服,小五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的衣服大啊,这件外袍这么肥,大袖飘飘的,扯点布料下来怎么了?又不是让你全脱了。”

他追,他跑。两人拉扯间,绕着这个岩洞转了好几圈,在这期间,银双的表情逐渐“变态”。

论脚力,肯定是小五占优一些,毕竟身高摆在这,他比银双要高半头,腿长跑起来是有优势的。

但……因为家境的关系,银双这位小少爷掌握有提升速度的秘法,要么脚下生风,像是贴地飞行一样,要么突然爆发,似在身后装了推进器一般,玩起偷袭,有好几次都差点从背后将小五扑翻。

几圈下来,白发少年捂着身子,衣衫不整。

这场景,太像一个纨绔子弟在骚扰、纠缠一名良家女子了。

“啊……真是够了!”小五崩溃道,他从神仙穴里带出来的唯一一件御寒之物,宽袖长袍,惨遭银双的毒手后,变的破破烂烂,宛若被狗啃过一样。

原本自然穿在身上,能垂落到腿弯附近的长度,现在直接短了一大截,连护腰都很勉强了。

哭哭……少年落泪。

“这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嘛,布料长点,也能将毒气隔绝的彻底些。

哎呦,你干嘛……娘娘们们的。不就是几块布吗,出去之后我赔给你,不,赔你件比这更好的袍子都行。所以,咱别无声流泪了行吗,搞的就跟我欺负你一样。”

在一旁将解毒水浸在布上,快速做好简易的面罩后,银双把小五那份递给他。但是,看到小五受了委屈一样,沉默接过去后,他的良心有一点点刺痛。

他好言安慰,感觉像是把肚子里的墨水全部搜刮出来,又将原本还给教书先生的各种“之乎者也”都讨了回来,排列组合,凑成一段段安慰的话,哄了好半天,甚至因为好几种理由而道歉,才让少年重新搭理他。

银双倍感心累,甚至有种身份错位的感觉,按照常理,明明他才应该是……被哄的那个,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难道我……骨子里其实喜欢撩妹?”被这么一搞,小少爷都有点开始怀疑人生了。

“不不不,我的百合花绝不能开!”他瞬间掐灭了脑中的可怕念头,身份和喜好可不能混为一谈。

虽然有着将来继承家业的责任,可是……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并不代表永恒。待到羽翼丰满的那一刻,他未必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银双系好面巾,猛嗅一口淋在上面的解毒水的清凉药草味,好让他的头脑冷静。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恶仗要打。

面对血尸这种棘手的鬼物,任何情绪上的不理智都是致命的,尤其是成长到一定高度,有悖阴阳运转,从而招致天劫的个体,渡劫后具备些许灵智,更能免疫低境界的神通法术,与之交手时,必须要有冷静、正确的判断,一刻也不能松懈。

冲动,只能带来葬送。

这是前人用血泪换来的教训。

困兽的临死一搏,尚且能致命,何况是一头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凶物,那血尸虽说被天雷重创,实力下降严重,但距离其渡劫已有一段时日,足够它喘息了。

期间,银双的“灭尸小队”也成功追击并伤到了它,但那远远不够,只是打乱了它的养伤节奏,并未使之伤筋动骨。

从追击过程中,小队成员仰赖的两大杀招,灭妖神火和真雷诀威力的陆续减弱,就可窥见一二,血尸的御法之力正在逐步恢复,且离巅峰时的状态越来越近。

也是考虑到这一点,银双才会托关系弄来两把土枪,作为此次征讨的主要输出来源。而且,离神仙穴异变发生,他逃出古墓算起,已经过去了三四天的时间,这又是一段短暂的喘息机会,难保这几日里,血尸不会有其他棘手的能力恢复过来。

若是那样,届时要应对的情况将更加严峻!

小少爷把身上的符纸全部收起,默默放回了行囊里,转而取出一只枪管细长、锃亮的匣枪,比他的手掌还大,握在手上,简直像一架手炮,单手持着还有些困难,枪身整体流动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那件口袋众多、土黄色的探险外套中,和术法有关的东西被全部清空,药品和炼丹失败后留下的一些微妙产物占据了那些口袋。

他端起那只黝黑的“手炮”,向身后的少年使了个眼色,然后,走到那间墓室前,一脚踢飞了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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