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里面有安眠药,为了减少病人的活动量,方便管理,十粒药里面至少有两粒是有足量安眠药成分的,由于之前被人觉察出来,后来就换着花样的的制作,口味也是千奇百怪,导致无法分辨,我就开始只挑三五粒药丸吃,剩下的全部丢进下水道。

事实上吃药对我的病情没有任何效果,该恶化的仍旧在继续恶化,病情严重的人仍旧没能挽回卑微的生命。

每天都有人被送到小区门口,并按照指示走到属于自己的床前,也有人被抬出去。我看向楼下近处的身影眼神越发淡漠,我能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人性正在逐步的消失。

哪怕是生病了,人变得丑陋,忍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可我还是更愿意清醒着,偶尔去天台逛逛,看看正在变的冷清的城市。

不知不觉已经住进来有三个月,外面的梧桐树染上淡淡的黄色。风应该也有了凉意,只是我感受不到。

粗糙的皮肤,迟钝的神经回馈,让我失去了皮肤对外界的触感。我把手伸出窗外,好像是探入了真空一样。

风犹在,但是已经消失在我的感知里面,我感觉不到它。

病症初期阶段,得病的人会发高烧,维持五到七天,吃不吃药都会好,就是很难熬,人能烧到四十度,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往那里一躺,一会就会浸出一大片人形水迹。个别例子,最高记录是高烧到五十三度,最后活活脱水而死。

最要命的是喉咙干涩,同吞了刀片一样,失去味觉只是最微弱的病症。

后遗症有很多,触感只是最明显的表现,然后是温感,现在的秋天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初夏一般,只需穿着短袖就感觉非常的舒适。

如今,高墙已经筑起,外面,里面越来越像是两个世界。

城墙在保护外面的人,也像是在保护与世界越来越格格不入的我们。

新来的室友已经退化到非人的地步,鼻梁和脸庞融为一体,两耳尖尖,嘴巴裂开到后脸颊,像极了小丑的妆容。

他是第一批被感染的患者,早早躲进深山里面,等被发现的时候差点以为是野人。好吧,通过他侧面证明药效还是有的,至少没那么快恶化成野兽的地步。

顾不得欣赏这副丑陋的面容,我习惯性的走进洗澡间。这是双人标间,带有独立的卫生间,可以舒服的洗澡。

尽管皮肤几乎难以传递感知,只有没完没了的皮肤屑簌簌而落,比放大十倍的头皮屑还要壮观。

但是也只能掉下来一部分而已,整个身体表面像是结痂一样,退下来的死皮与龟裂皮肤渗出的瘀血混合不断地堆积,越来越厚,使我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协调,有点像零件关联起来的木偶,呆板,迟钝,动作生硬。

我也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提线木偶,身体坚硬的如同身上糊了泥巴一样,干巴巴的,扣又扣不掉,然后越来越硬,变得像岩石一样。

这些都是我的身体排出体外的分泌物,从裂开的皮肤缝隙里,带着殷红的血液。

不只是我,几乎所有的感染者都有类似的变化,只是表现得有轻有重而已。

比如我的室友,他皮肤的代谢堆积相对较少,但是身体结构退化也是最严重的,衣服下面看不到地方,手脚已经开始兽化,手指,脚趾变得修长,且大腿在逐渐的变短。

这些对外是不公布的,只是例行选一些早期拍好的视屏以及图片发出去安慰外面的人。现在这栋楼与其说关押的是病人,不如说是挑选品种,办了一个动物园。

那么,他们是怎么称呼我的,“木头人先生”,或者是“迟钝者”什么的?

细细密密的热水顺着花洒均匀的淋在身上,可是除了看到升腾的热气,和细线一样的水流,我几乎感受不到别的反馈。

洗澡并不是为了干净,那样的时候我的头脑会清醒很多,能够多加思考一些白天忽略的情节。金属制作的刷子在身体皮肤缝隙里来回刷动,跟刷鞋一样,没有痛感,没有羞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警卫已经撤离了,机器人送药的时间从一天三次变成两次,且药量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只是一个空空的纸盒。

估计仓库里面已经没有什么给设定好指令的机器人拿了,它们只是按照固定的指令逐渐减少送药次数,当安排好的用药没有了,仍旧按照固定指令从仓库里面拿东西去挨个门户投递。

今天我就没有没有拿到药品,得到的只是一团废纸。

上面写着类似日记的东西,说药效已经失效了,局面失去控制,出于人道主义,仍旧会按时投放食物,结局,就是结局吧····

所以,四个方向的城门早就封死了,且城墙附近十米范围的高层建筑早就推平,也就是说,这里已经是一座孤城。

我们被放弃了么?

是的,我们应该是被放弃了。

这是我告诉自己的答案。

假如,作为一个战五渣的作者,我给自己一个转机,会是什么样的?

那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且充满了悲伤,以至于我难以抉择。

身上的肤质越来越厚,龟裂的缝隙同干裂的河床一样张着血盆大口,让我看上去恐怖至极。

这已经不是一场普通的传染,也不是瘟疫,这是一场毫无准备的变异!

长达三个月的大雨改变了地球空气成分,而主药就是那一缕刺破云霄的阳光。

神话里说“水”是活着的“元素海洋”,现在侧面证实了这一点。

当雨水足够活跃,长期蔓延整个天空,或许是阳光,或许是其它什么东西的影响,某些元素开始互相融合,催化,改变了现实中长期稳固的元素,比如:空气,以及和命运相关的水。

相信那些科学家们在刚有征兆的时候就得到了事件的起因,不然就不会有这座囚笼一样的城市存在。

这是我仅存的人性得出的结论,也从我看“日出”那一刻注定了结局。

本以为“我”会是例外,没想到,仍旧没有逃脱命运的安排。

已经走了这么远,还是不行么,那么,就放弃好了,也没有什么不舍的。家人有哥哥照顾,吴山女,我还没有告白,无所谓牵不牵挂,一生都在碌碌无为,就这样吧···

终于不用再等待,我即将在死亡前夕以无法预料的方式越界,那么在最后的几秒钟里,我要说什么好呢?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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