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疏深呼一口气,上前一步,面向我继而道:“第二日‘木清儿’死而复生,我便起疑,如此反常之态,像极了我来到这世间的情形……”

我忽地思绪有些模糊,记忆似被拉扯回两年前,一幕幕过往快速在眼前一一闪过。

顾临疏一瞬不移目光地望着我,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木清儿’起死回生的一月内,陆子修几乎寸步不离,我无法得知‘木清儿’真实身份,不得以设计诬陷你为妖孽转世,只为逼你现身,摸清你的底细……祭月坛那日,你的眼神以及根本不会武功,让我确信了你的身份……”

我低着头,微不可微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问道:“我的眼神?”

“嗯。祭月坛陆子修冲向你时,你竟然流露出的是惊诧、是泪流满面、是爱而不得的模样……”

“呵……”顾临疏好死不死再次勾起那段回忆,我不禁冷冷一笑,似是自嘲。

顾临疏呀顾临疏,我又该如何看待这段让人啼笑皆非的过往呢?

你虽为了教众“报仇”,可却伤及了无辜……

你虽未取我性命,只为得知我的身份……可却让我从此跌入炼狱……

你是自私的……自私得连让陆子修不将我与木易教联系起来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无可奈何、不知作何反应地盯着地面,不发一言。

“苏槿年。”见我迟迟不语,顾临疏叫了我一声。

我微微抬头,无神地望向顾临疏。

顾临疏冷峻刚毅的面庞有些不知所措,双眉微微蹙起,复杂而无奈地望着我,艰难开口道:“曾经的种种因果……我……”

看出了顾临疏的复杂情绪与难以开口,我轻轻摇头恰似淡然道:“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顾临疏未再说话,深深叹了一口气,而后坐回石椅上,伸了一伸手示意我也坐下。

我缓缓坐下,顾临疏紧接道:“那时,我已探寻到义和天国部分身为天候的人员信息。虽然没有明确证实,但据教众搜集的众多线索……义和天国极为隐蔽的天候之一,就是洛榬……”

还未从上一个话题的怅惘中走出,又跌入下一个混沌!

我抬头诧异懵懂地望向顾临疏……他在说什么?!

顾临疏并未理睬我的诧异非常,继而道:“洛榬此人极为谨慎缜密,功夫深不可测,加之身旁的晏宸与暗卫也不可小觑,使得我教迟迟不敢轻举妄动……”

顾临疏停顿一瞬,似看了一看我的反应:“相比不知深浅的洛榬,以及不知还需经过多少次刺杀才能得知天主消息,让你协助我施法,似乎更为便捷。即便需要与陆子修不断周旋……至少你已经真真实实出现在我眼前……”

说到此,顾临疏未再说下去。故事已讲到了该停止的地方。

我缓了好一久,努力平静下心态,镇定住思绪,理清了今日接收的庞大信息……

质问顾临疏道:“你们并未找到确切证明洛榬是叛国之人的证据,猜测也只是限于猜测罢了……”

“世上皆是空穴来风之事,即便是猜测,我木易教这点自信还是有的。”顾临疏不慌不忙道。

“有何猜测依据?”

“一则,洛榬从商得心应手,不仅涉及酒楼乐坊,亦涵盖茶庄典当,本是风生水起,却是树大招风,三年多前被皇家狠狠整治一番,近乎所有财富全冲国库。而后洛榬的确低调非常,锐减生意,却也经常来往于北荒与江南间……加之经常有营收不翼而飞,我教秘密排查,均不知所踪,这其中是否与义和天国不断发展扩大有联系不得而知;二则,两三年来,每每战乱之时,洛榬必会前往前线,收购粮庄,哄抬粮价,大发国难财……”

“怎么可能?!”还未等顾临疏说完,我已脱口而出,不愿相信顾临疏所说种种,一年多前容予给我的信中明明说的是……

他前往战乱之地为军队粮草筹集补给,为受苦百姓尽一己之力……

我难以置信地否定道:“他不是这样的……他是去尽绵薄之力的……”

“是洛榬如此对你说的吧?”顾临疏眉目一挑,不屑道:“他自是百无一疏,军粮补给有他的‘绵薄之力’,受难百姓救济有他的‘亲力亲为’,所到之处,无不感激声连连,百姓个个称之为“活菩萨”,就连皇家都被他蒙骗过去!可笑!可哪个百姓知道粮庄为何在战事未起前便纷纷闭门不售,又有谁知道为何战乱之中百姓饥荒逃难之时,部分粮庄突地高价出售,榨干所有百姓毕生心血?!”

我依旧难以置信这一切是出自洛榬之手,质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是洛榬所做?!”

“虽无确切证实,可木易教教众暗中探查时,确实发现洛榬心腹晏宸半夜与粮庄主彻夜商议……”

“不要再说了……”有些无法再接受各种不知是真是假,孰是孰非的说辞,我出声制止了顾临疏继续说下去……

顾临疏便不再说下去,默默望着我。

“我不想听了。我无法辨别孰真孰假,更无法决断何去何从……你……让我冷静一下吧……”

顾临疏未再言语,轻叹一声,似有似无地轻轻点了点头……

我步履沉重,有些恍惚踉跄地离开了沧浪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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