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你回来了?”久久未得回复,我再次弱弱问了一声。

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刚刚卯时,审香阁三楼还未有人起身,门外过道里静悄悄一片,昏暗的烛火在忽远忽近处隐约闪烁着……

本就起来随意披了一件衣服,这情形下不禁感到有凉风袭人,我低头不敢看向洛榬,只是静静和他一样站着。

良久,良久……

似隐忍的沉重声音从头顶传来:“今生至此,像个笑话一样,自己都嘲讽……一厢情愿,有始无终……”

这是!我春日宴上舞蹈曲目的歌词!

洛榬怎会知道?!

还未等我细细想清来龙去脉,隐忍似痛惜的声音再次响起:“君陌,一年了……你,还是忘不了么……”

我倏地抬眸望洛榬,他目光灼灼,眉目紧锁,他什么意思?忘不了什么?

难道是我的曲风太过凄冷,不适合审香阁原本欢快轻松的氛围?洛二爷很不喜欢?

我想应该是的……

洛榬问我为何忘不了,便是在说为何我还在过往里做着戚戚冷冷的梦,故而跳着凄婉哀怨的曲子,没有生机,没有希望……

我被问得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洛榬忽地伸手,我看到了他灰土染脏的白袖,他伸手过来,递来了一个长方形檀木盒子。

我愣愣地接过,洛榬默默转身离开……

我打开盒子,盒内静静躺着一只被粘合过的木簪。

那支我摔碎了的木簪……

洛榬返回那间客栈寻回了木簪?他为何如此做?他又是为何如此不悦?

我不敢去妄想,不可能是我一闪而过脑海的猜测,绝不可能。

即便是,我不能也不敢接受,我还要去寻找容予。

我坐在房内的椅上发呆,毫无头绪,亦没有心情,什么也不想想,只是呆呆坐着,看着窗外渐渐泛白……

沁兰来时,才将我从朦胧间拉出……

“君陌……”沁兰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唤醒了我的糊涂……

“沁兰姐……”我悠悠回神过来。

“我见房门未关,你愣愣坐着,便自作主张进门来了,抱歉。”

“无妨的。”

“二爷来找过你了?”

我轻轻地点点头……

沁兰轻叹一声,遗憾道:“两日前二爷的商队遇上了山石滚落,二爷带人两天两夜未合眼清除了山石,才急急赶回,可却晚了一步,春日宴已结束了……昨晚深夜回来便听人说起了你惊人的曲目和舞蹈,而后命人手抄了一份词曲,便去了顶楼……”

沁兰缓了一缓,有些抱歉道:“君陌,二爷吩咐下来,你单独献舞之事便暂且不必了……我也不知为何二爷会对你的这首曲子舞艺不喜,想必也有二爷的理由……”

洛榬为何不喜我的舞曲?为何难掩失望?

或许他不悦最大的原因,是我的曲意曲风与审香阁格格不入,是我不适合审香阁……

不想再听什么安慰,我只关心还能否有机会弹起凤鸣:“沁兰姐……那……夕月会呢?我还能参加么?”

沁兰面露难色,柔声道:“这……我也不清楚,届时再问问二爷的意思吧……”

终究是哪里出了错……

亦或者谁都没有错……只是天意弄人,命途多舛,便什么都不尽如人意了吧……

……

几日来,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生活……

只是白日里上台演奏一二,不能参与每日傍晚的演出,更别提有宾客点名让我单独献艺了……

若是一直如此下去,便没有人会记得君陌,没有人会识得我。

我便没有机会参加夕月会,没有机会独舞独奏。

即便找了机会弹奏了凤鸣,又会有谁在浩大华丽演艺中,记得一个无名小卒的一首曲子呢?

即便我用尽心血,投入全身,也无人在意……

凤鸣曲于我如生命般珍贵,而对于他人,只不过是首稀疏平常的曲子……

那我该怎么办……

容予,我该用什么方法寻到你?

几日来,洛榬再没来过审香阁,听说走商途中几夜未合眼,加之奔波劳累,正在静养中。

我不禁舒了一口气,说不出为何,而今我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不敢见到洛榬。

目前也只能听从东家的命令,安安静静地白日里弹曲,不再有重要演出的机会,内心终日无助而烦躁着,不禁开始设想另一种寻找容予的法子。

来到审香阁已有一年的时日,若是审香阁无法寻到,我是不是应该离开审香阁去外面找找?

数了数几月来积攒下的银子,不算很多,毕竟真正上台演艺没有多长时间,这点银子怕是请不起什么江湖组织的……

那……去瑶音坊试试?

去瑶音坊做一个小伙计,在那里打听风声?亦或是等待一个笔名为容予的人与我相逢?

左思右想总是顾虑重重,又烦心于春日宴的失利,几日来都提不起心绪。

——

这日清晨,我洗漱装扮后,下楼前往舞台中央,准备白日里的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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