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之没有接话,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有些发愣。

这是她出嫁时从信州带到汴京的箱子,里面平时主要装一些贵重物件。

箱子里还有首饰盒,她一一打开,摆在桌上。

有她平常用的首饰、银票、地契……全都是她的嫁妆,不过比她出嫁时还要多。

首饰盒中有一封信,上书「晚之亲启」。

那信封被涂抹过,上有一横,像是一个短短的“一”字,她几乎瞬间就明白,他提笔欲落“吾妻晚之”,却终究是将那个称谓除去了。

她捏着信坐在房中,外边乌云堆积,像是快要下雨的征兆。

思虑良久,她缓缓拆开信,只有一页,前面两行字体正常,到后面字越来越小,甚至写出了格子。

余晚之诧异地看下去。

「晚之:

见字如面。

初遇之时,你于春花烂漫处浅笑嫣然,只一眼,吾心便为你所系。

而后红烛摇曳,喜结连理。

犹记春日负暄,与你闲坐庭院;夏日炎炎,共赏红莲;秋来登高,携手同望山川,冬雪纷飞时,屋内炉火温暖,我们对坐弈棋……

那些相伴的岁月,是我此生最珍贵的时光。

曾以为能就此相伴一生,看遍岁岁年年花相似,奈何我行差踏错,终致分离。

过往种种,与我而言,皆是刻骨铭心,此生有憾,却无怨。

卿时无愧于天下,无愧于万民,唯独愧对于你。」

啪嗒——

眼泪滴落在信纸上,墨渍被晕染开了些许。

信纸斑驳,除了她的眼泪,还有本就被晕花的字迹。

她甚至能想到宋卿时独坐窗前,窗外玉兰已过了盛放的时节,郁郁葱葱,遮日庇荫,他于窗前提笔。

眼前水雾弥漫,余晚之瞧不清字,她眨了眨眼,继续看下去。

「既已行差踏错,悔过无门,望他能忧你所忧,愿你所愿,所有你我未尽之事,当由他来填补,伴你余生。

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封家书,仅以一纸写下未尽之言,提笔才发现要说的话太多。

晚之,我忘不了,割舍于我而言太难了,他日泉下,我不喝孟婆汤,我来找你,只愿求一个和你的来生。

来生,定不相负。

——卿时书」

信纸摊开在膝上,雨前带着湿气的风一过,信纸便被带到了地上。

余晚之俯身捡起,忽然起身,“备马车,我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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