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道:“倘若醴成乡以盗陵为业,恐怕平常生计都是掩人耳目而已。他们拼了老命,固然不能将所盗财宝变卖,但上头的人也会给出丰厚酬劳,否则断难持续。有了钱,或许他们将妻儿老母送到他乡也不一定。”

司马巡道:“药师思虑周详,推此及彼,令人刮目。如此看来,先前的赋税,是薛五统一按数目缴纳,其间如何调配不得而知,但可判定出自盗陵酬劳。如今主要盗陵疑犯均已为护主而死,负责调配的薛五已死,今年的赋税必定亏空,是本县头等大事。”

屈突盖道:“当时,我与司马县丞配合,准备一举拿下这帮盗陵人,但柳述带兵前来,我们的人不敢动。柳述为人温和,不过当晚也是严辞训诫:‘此事到此为止,迁出皇室中人你屈突盖担当不起!’我心中其实就有了判断,如此行事,非东宫不能。近来天子对东宫略有微词,若犯下重案,太子之位不保。偏偏又来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五王爷,还带着绝顶高手萧摩诃,就是要把太子往死里逼。如此皇室内斗,让我们这些臣子左右为难呀。”说罢喟然长叹。

李靖不敢说出滕王私会之事,小声问道:“这五王爷就算扳倒太子,也轮不到他呀。”

屈突盖白了他一眼,道:“药师还是年轻,虽然都说立长不立幼,但史上亦多有非太子而上位登极者,如秦二世、汉文帝、西晋怀帝、东晋康帝、北齐孝昭帝等。且不说五王爷有无这心思,你们怎知圣上如何想?无任何征兆,就诏汉王为右卫大将军、雍州牧,把持京师防务政务,绝非五王爷自己想要这官职就能给的,而是圣上另有考量。五王爷命萧摩诃射伤司马县丞,又刺我一剑,意在试探我等是不是太子同党,你当汉王是个蠢人乱干?长安县京畿重镇,若不清楚圣上意图,就算拼死效力,恐怕也是牛头不对马嘴,弄不好就会大祸临头,死于非命。”

司马巡道:“只要身正,就不怕影子斜。现在上头没定案,到底这江氏和小石头如何办?”

屈突盖摇头道:“你呀,倒把小石头当成亲儿子了,成天带他骑马射箭。你是县丞,得有个县丞的样子,这样干不太合规。”

司马巡道:“哪条王法对十岁小孩施刑?《开皇律》有明文,年满十二方可入刑。况且小石头何罪?他并未参与盗陵,也毫不知情,难道要把他天天关在牢里?”

屈突盖道:“毕竟是汉王命我们长安县拘押江氏母子,总归有个交待。那江氏一直缄口不言,我们又不能动刑,只能耗着等上官指令。”

李靖道:“我看那江氏伶牙利嘴,表述不像农妇,字也可能识得一些,恐怕还是知晓些秘密,至少丈夫把军中铁铲运回家,她是清楚的。现在她丈夫王石已死,若非有个娃娃她大概也不会独活,所以卑职以为司马县丞善待小石头,日久江氏受到感化,会开口招供也说不定。汉王带走的薛宗胜,此人沉默寡言,恐怕用刑也不会说的。”

司马巡道:“多谢药师。我喜欢小石头是真,但想从旁撬开江氏的嘴也是真。”

正在这时,崔十来报:雍州牧府差人前来提审江氏。

屈突盖赶忙起身,带着二人随四名解押官进了县牢,打开关押江氏的牢房。

却见江氏口吐白沫,歪着脖颈靠墙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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