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也叫艾米丽。”

“她……”

提起母亲,原身残留的情绪蔓延,林疏晚的眼底也不自觉泛起泪珠,声音有些沙哑。

“她也会做漂亮的衣服头饰。”

“她说以后要给我做好多好多漂亮裙子,让我做最漂亮的小公主。”

“她说只要有我在,她就什么也不怕。”

“她说过要带我一起离开的。”

“但她食言了……”

说到这里,低垂着头的林疏晚深吸了一口气,睁大了双眼,好像要将眼泪重新憋回去。

但泪水还是控制不住地滴落,砸在了地上。

她若无其事地拂过眼角,掩饰了此时的狼狈,清了清嗓子道:“不过没事,没有她,我也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当然啦,这还得多亏了我们慷慨的特罗诺斯大人呀。”

她抬头,被泪水清洗过的双眼明亮中又透着忧伤,明媚的笑容里难掩落寞。

特罗诺斯叹了口气,再一次后悔自己提了这个话题,将她揽入怀中道:“不想笑就别笑了。”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会食言。

离开前一晚,小奥罗拉的父亲,巴塔尔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随行的还有他的债主。

没钱喝酒的巴塔尔被骗去赌博,在一群狐朋狗友和居心叵测之人的诱哄下,将姿色尚可的艾米丽抵作了赌资。

那晚,是他的偿债日。

也是艾米丽最后一次看着日月交替,东方破晓。

黎明的曙光撒向大地,却再也照不进她麻木破碎的躯体与灵魂。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年纪尚小的奥罗拉因为睡得沉,并不知晓这肮脏又荒唐的一夜。

也算是为艾米丽保留了最后那么一丝的体面。

那天,在小奥罗拉的眼中,艾米丽神色如常,只是行动间总透着些不自然。

她兴奋地吃完了难得丰盛的一顿早餐,在母亲的反复强调中,奇怪却还是听话地记下了所有钱财的存放地点后,就被母亲打发出去玩了。

等再次回家,母亲就突然消失了。

她坐在门槛上等了一天,一直等到太阳落下,云层遮挡了月亮。

四下街道的门窗紧闭,黑暗将她小小的身体吞噬。

她害怕,却又担心会错过回来的母亲。

于是只好紧紧地抱住自己,开着一小条门缝,透过门缝,强撑了一夜。

可惜,母亲再也没有回来过。

在小奥罗拉心里,母亲大抵是抛下她独自离开了吧。

“以后要是能遇见她,我就问问她,为什么不带上我。”她的声音透过布料闷闷地传来。

“你觉得她还活着?”

特罗诺斯抬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当然!”

她回答得很快,带着一股子笃定,“她的手艺可好了,离开了那个家,肯定能活得好好的。”

特罗诺斯的手一顿,眼睫垂下,沉默了一会儿。

那些小奥罗拉没关注到的细节,在他看来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脖颈间青紫的印记,行走间紧锁的眉头,以及,眼底的不舍与绝望。

特罗诺斯想,她应该再也遇不到想见的那个人了。

他当然可以把这个猜想全盘告知。

但,就算如此,她依旧是被抛下了。

区别在于,如今的她还能拥有再次相遇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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