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前了,细节早记不清了。

就记得他们人挺好的,还给了水,给了吃的。

沈问埕握着她的肩,让她调转身,两人面朝着面。姜桡微一抬头,下巴碰到他衬衫领,细微一划,像在心上划过去了。

“我就记得,是从楼侧面上的铁楼梯,进去了,一条走廊里都是学生,再进去是个大教室一样的,挂着过元旦的彩带。那是我第一次见大学的元旦联欢,还想,怎么和高中差不多。”

不过也不一样。高中时,联欢都是教室通明,那晚,大教室里倒是暗的。

“你们院的氛围挺好的。”她轻声说。

沈问埕的目光挺深的,眼仁黑得很沉,让人想到深潜时看到的黑礁石。

她见他不言语,不知他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没往下读?”她问。

“那时候,”沈问埕终于出声,慢慢地说,“想早挣钱,早出校园早走这一步。”

这话换旁人,不一定能感同身受。

姜桡没来由地心软又心疼,轻声说:“都说人一辈子的福是守恒的,早好了,晚年就弱,小时候吃多了苦,晚年福气就多。”

“你觉得我现在算早算晚?”他压低声音回。

挺普通的话,他带着笑音问的。平白添了几分烟火气。

“算……”

“我三十四。”他说。

她知道。姜桡想到陪沈问埕逛南京商业区前,不知他的年龄,从言谈举止来看猜他至少有四十开外。现在人保养得好,三十到四五十之间都像被划了个年龄盲区,猜不准的。

后来算出他的年纪,总是和这个人对不上。

沈问埕没给她发散思维的机会。

他的手从她肩上滑到腰上,往他身上带了带,本来就靠着他当年的办公桌,没什么多余的空隙,被他带到胸前时,更觉得空间窄。

他想亲她。

姜桡抬头,直直望到他眼睛里,轻声说:“那次你说请我来吃饭,就是来这儿?”

沈问埕点了下头,等着她说。

“那么早就想带我过来?”来他初创业的地方。

好像太早了,那才认识几天。

“姜桡。”他低声叫她。

她没吭声。明明连名带姓叫的,却像被唤小名似的。

“不是什么事都要讲逻辑。”沈问埕说。

她知道他指得什么。

一个常年做老板的人,面试过的人成百上千,他早该看出她总想给这段感情找出一个逻辑支撑点。不管是经历还是身边人的言论,她似乎从一开始相信到了现在,理所当然地认为真爱也许存在,但自己没这个运气能碰上。或者,那只是属于没成熟的小孩的,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感情逻辑……“我一开始就挺喜欢你的,”沈问埕说,“喜欢和你说话,找你说话。你说什么,我都觉得有意思,喜欢琢磨你话里什么意思。”

姜桡感觉到他的下巴碰到自己额前的头发,心跳得一下比一下重。

“后来你有几次不理我,我就想算了,也不能上赶着。”沈问埕笑着说。

他没往下说。……“那你怎么没算了?”她问。

“算不了。”他笑着说。

沈问埕低下头,碰到她的鼻梁,慢慢到了鼻尖。

他不像她,想亲的时候还有点儿羞涩的意味在,那天感觉到这一层,他没主动,一切以她为主……姜桡被亲得昏沉沉的,感觉他手臂箍在她腰上,断断续续地,又感觉他在摸自己的头发。沈问埕亲了会儿,稍稍离开,下巴颏上微微刺人的胡茬从她的耳边擦过去。

“路上过来的时候,”他低声在她耳边问,“有心事?”

她被问得心跳了下:“不是什么大事。”

过去的事,她都不愿和朋友多讨论,更不想让他知道。

沈问埕不喜欢刨根问底,没再问。

他低头,瞧着她的眉眼,转而问:“那天,我们院的晚会上,他们都招待你什么了?让你这么念念不忘的?”

忽然这么问,她不是很有印象:“拿了水,还有点心。那种一小包一小包的,过年常在家里招待客人的那种。”

“糖山楂?”

好像真有。

“一包一个?”

好像真是。

“你们院每年都准备这个吗?年年不变?”她问。

“也许吧。”沈问埕笑着松开她,随手把一旁的窗户打开,让风能吹进这个陈设未变的普通办公室。他让姜桡随便逛逛,进了厨房,一直忙活的曾姐悄悄问,菜准备的差不多了,她喜欢的主食是面还是米?

沈问埕先想到她是北方人,猜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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