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胡同走出去就是雍和宫,我经常过去烧香,”姜桡没话找话说,说完又问,“你知道雍和宫吧?”问完,暗叹脑子秀逗了,常年办公在北京,他怎么会不知道。

“来过两次,”沈问埕直接跳过她的问题,答曰,“有一次公司遇到难事儿了,把每个殿都拜了一遍。”

他说的该是过去创业的公司。她猜。

“融资没成,工资发不出,供应商等着结款。大过年的,只有几个认识最早的朋友打过来几笔钱,让我先发工资。”沈问埕简单说着。

“我哥有几年也这样,”姜桡想到两人不熟,加了句,“我亲哥。江文序,他是做物流生意的,和我们不是一个行业。”

“听过。”沈问埕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

“他还和我说过你的事。”姜桡说着,瞧了沈问埕一眼,和他目光相撞。

“说了什么?”

“都是夸的话,”姜桡怕他误以为自己打听他,赶紧道,“说你会是个好老板。”

沈问埕一笑,意外没回应。

姜桡一抬头,十步开外就是家门口。

“下次有机会他在北京时候介绍你们认识,”姜桡以此结束了对话,“我到了。”她指漆红的大门。

沈问埕把人送到门口,已无理由多待。

但生活这出戏的起承转合,往往就在瞬息之间。

大门里头,外公显是听到她的声音,笑着对另一人道:“桡桡回来了。”

一个男人的身影从门内出来,是穿着休闲西装的王和砚,他借着院子里的灯光望到姜桡身旁的沈问埕,脚步一顿,很快收回视线,只瞅着姜桡,将后者当了空气摆设。

沈问埕原想将装咖啡的纸袋子递给姜桡,一见大门口的人影,没递出去,只是仿佛手酸了一般,把纸袋子换了个手。

“这是,”姜桡第一反应,先面朝着沈问埕快速说,“我……一个朋友。”

言罢,才转而望向几步外的王和砚,郑重其事地介绍说:“这是我老板。”

言罢,又补充名字:“王和砚,沈问埕。”

言罢,又谨慎地问:“你们不认识吧?”

言罢……想不到能说的了。

两个做老板的大男人,总不至于让她一个人打圆场吧?姜桡自暴自弃地想。

“见过,”沈问埕自然接了她的话茬,仿佛在单独回答她一般,“如果没记错。”

“是见过,在南京,”王和砚失了先机,只得接话道,“高尔夫度假酒店。”

哦对,那天在电梯间。

姜桡脑子里浮现出那天,那时没留意两人是否有无声交流,没记错的话,她一直盯着走廊拐角一个黑檀木架子上的青花瓷瓷瓶……“是吗?”沈问埕不咸不淡地反问,似在回忆。

“沈总贵人多忘事了。”王和砚微笑着回。

沈问埕公事公办地驳回对方的说辞:“比那次早。”

王和砚那天在南京就认出了沈问埕,自然知晓答案,不过他没打算接这句话。两人曾在南方的一个大会上见过。

沈问埕仿佛也懒得往下想,声音低了几分,问姜桡:“既然你朋友等着,我就先走了?”

姜桡默了数秒。

眼下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是让现老板误会自己和前男友余情未了,还是让前男友误会自己和现老板不清不楚?她权衡再三,决定先了结前情。

“外公一直提到你,”路灯稍显单调的白光落在姜桡身上,照得她眉眼更润了几分,“进去坐坐?反正……都到门口了。”

姜桡说完,没敢和沈问埕对视,快了半步,往大门走。

沈问埕从这句话里品出姜桡并不想单独面对王和砚,自是不多言,慢了姜桡半步,两人一前一后从王和砚眼前进了院子。

外公不愧是见过“场面”的,眼见着一个迎出去,转眼就变回来两个青年才俊,笑呵呵地没露出半点儿惊讶,招呼着:“小沈也来了,来,一起喝茶。”

小院的前厅是敞开的落地玻璃门,一拉两侧到底,能做个半露天的待客厅。茶具齐备,早在姜桡回家前,烧了水,洗了茶具。

两个大男人,一左一右,和姜桡坐到了外公面前。

姜桡给面前几个杯子倒茶时,外公瞅见沈问埕放在一旁的纸袋子:“桡桡喜欢的绿豆沙咖啡?”沈问埕礼貌点头:“对,我们喝了两杯,这是打包带回来的。”

王和砚随口接了句:“这么晚,再喝咖啡太晚了。”

沈问埕虽知王和砚来者不善,但想想,倒也是这个道理,是自己只想着姜桡喜欢就买了,没往深处想。他接过姜桡推过来的茶杯。吃茶,没说话。

姜桡见沈问埕不言语,以为他是当着外公面不好说反驳的话,一想到是自己让人家进家门挡前男友的,不好让人家受委屈,于是放下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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