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千万别这么想。孩儿这些年随着家里纷纷扰扰,早已看透了,那些名利仕途,我早已不放在心上,如今虽说是堂兄天佑入仕,他一介书呆子,还不是事事需要我指点帮衬?大娘虽然言语刻薄、手上吝啬,却还是少不了我们父子去顶门立户吧!至于婚姻大事……”他的眼神不自主地向着屋后飘过去,轻声道:“孩儿只盼也能遇到如爹爹那般惊天动地的痴情!”
哪知此言更是让若容心痛,他低声喝道:“你休做这妄想!什么痴情!都是害人害己、自自寻苦恼而已!若没有这些情债,恐怕……恐怕许多人都还不至于走到如今的下场!”
“曹先生是否后悔了?熙嫔娘娘虽然仙去,但以我这么多年跟随在娘娘身边,对她的了解,我相信娘娘是至死无悔无怨的!曹先生如不是尚未体贴感悟娘娘的一番苦心,就莫要再说这样的话来辜负她这一生的情意!”红钰满面寒霜,闻言道。
子佩看着一脸落寞萧索的若容,叹气道:“曹先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些话我一直不想开口,今日说重了,先生莫怪!先生与颦姐姐乃是天地灵秀独钟之人,才得有这世人所没有的痴情,才有这令人感怀叹息的诸多事情,先生既然与颦姐姐已是灵性相通,就该死心塌地去完成她的遗愿,将她传给你的书稿完成才对。我与襄玉、蕙兰在这里平日做点针线、种点菜蔬,也能维持个日常用度,更有红钰也过来帮我了,日常生活很不劳先生操心。但只是先生每日里不是长吁短叹,就是怨天尤人,再或者没头苍蝇般一会儿要回那京里曹家去看看家务、料理大公子任上的事情,一会儿又怨愤曹家的事情萎靡难办,总是心神不宁,垂头丧气,无所事事的,再不肯安心下来做点事情。子佩虽是女子,但当日在十三爷身边,也懂得大丈夫要名垂青史、建功立业的大道理,这才不枉了男人在世为人一遭,即便不想着封妻荫子、子孙余庆,但至少也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才好。”
“呵呵!呵呵呵!”若容不由得冷笑起来:“子佩你也好好清白女儿,受了这七灾八难,怎么仍是这样利欲熏心、吃一百个豆子也不嫌腥啊!”立起身对雪芹道:“我们走!别在这里玷污了人家的大志向、大作为!”
子佩见若容恼了,顿时脸色绯红,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红钰一见,立时挺身站在容若面前,亦发冷笑道:“曹大人要走,走好了!走出去了,一样是俗世俗人,一样是功名利禄。子佩她并没指望你建功立业能为她带来什么荣华富贵,她是一片真心为你,你领会错了她的意思。当日熙嫔娘娘在世时,也曾说,做人,总得做属于自己的事情,才不枉为人一遭,她的事情,就是为情生、为情死。子佩所言,你的名垂青史、建功立业,也就是将娘娘遗留给你的书稿完成,将它传世,以警醒世人!这难道也是利欲熏心?还是你江郎才尽,不敢承担娘娘的遗命?你须知,那书稿不是简单的白纸黑字,那是太子胤礽、宛妃、天香、子衿和曹家诸多人的血泪融合而成,它的重量何止千斤?它的分量贵比王冠啊!”
“是啊,爹爹,将它完成吧!能写出这样一部宏伟巨着,也不枉此生啊!”雪芹道。
“我虽脂粉,亦可侍奉笔砚。从今后我自号脂砚斋,为你红袖添香、执笔研磨,可好?”子佩眼含热泪,无限深情道。
“还有我,我来当小脂砚斋吧,那我帮公子磨墨!”不知何时从屋后转出来的蕙兰笑着插言。襄玉只是默默望着雪芹一笑。
若容望着众人热切期许的目光,心中那多日淤积的迷雾似全然散开。
他遥望夕阳,一抹紫色祥云,似颦如飘然而去的仙影,为他铺展开那充满激昂生命色彩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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