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舟啊许小舟。

……

一楼还坐着一个波斯客人,坐在茶肆里,却喝着自己带的酒,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声惊雷把他吓醒了,未盖严的酒壶洒出一摊酒,像血一样鲜红。

郑宝儿蹲下来取东西,惊讶地看着那摊红色的东西。

波斯人招呼她:“快,找个抹布擦一擦啊。”

侍应要过来,郑宝儿接过抹布,轻轻拭净后,问道:“客官喝的是何物?”

“葡萄酒啊。”

“葡萄酒?从未听说过。”郑宝儿闻了闻抹布上的气味。

那波斯人重新坐下,干脆倒了一茶杯红红的葡萄酒,递给她:“你尝尝,这是我波斯国独有之物,只可惜他们都不识货,说又涩又难喝,没一个人要。”

郑宝儿轻抿一口,果真如他所说,又涩又难喝。

波斯人见她皱眉,道:“你觉得如何?”

郑宝儿笑了笑,柔声道:“我不会饮酒,品不出,只是这葡萄酒确实很妙,葡萄本是寻常水果,口感甘甜,做成酒,更是取其精华,该受大家喜爱才是。“

“还是姑娘你识货,来来来,你细细品尝一番,自会觉出它的好来。“

其实这葡萄酒是这酒商自己无意中酿出来的,波斯人喝不惯,他拿出来卖,别国的人同样喝不惯,这一趟出行简直让他大失所望,躲在茶肆里饮着自己酿的葡萄酒,一直到天黑还不想动。

没想到在此处遇到知音。

郑宝儿跟着爹爹酿过桃花酿,自然也略懂一二,两人一直谈了大半夜,从制酒的工序到选什么葡萄,

她先是尝了几小口,渐渐的那涩味在口中慢慢留香,不觉间喝了一大杯。

那酒商随即又给她添上,她白皙面容浮起一层红晕,人却越来越精神,听这波斯酒商谈天说地,讲着各国的趣事,她的郁结烟消云散,外面下着雨,哗哗啦啦,她这小茶肆却温馨安宁。

第二日,一直到午后,郑宝儿才醒来。

她一日内连喝两场酒,醉的连梦都没有做,她从二楼寝殿里走下去,见茶肆里早坐满了人,柜台上放着一坛葡萄酒,是那个酒商留下的。

她穿过一桌桌的客人,打算到后院采些小菊花泡水喝,耳边是客人的谈话声,最初入耳就像没听到一般,直到听到他们说“汗丹氏被灭族了么?……昨夜那场雨下了一夜,都没冲掉那些血……死了好多人呐!”

这些谈话声忽然变成了惊雷,轰隆隆一直响。

门外进来一个红色身影,几个楼兰人忙行礼:“露珂公主。”

露珂也没回应,大步进来走到郑宝儿身边,低声道:“出大事儿了,我们上楼说。”

昨夜,风轻雨急,汗丹氏刚收拾妥当,新的大单于金帐内一片喜气。

几个老阿妈正唱着诵经,祈求部落昌盛,风调雨顺,新婚夫妻情谊绵长,就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声响,所有人都不甚在意,以为那是雷声,其实那是无数马蹄极速奔来的声音……

此时,在一个荒凉的戈壁摊上,坐着二十多个辨不出模样的人,他们的身上、脸上全是干掉的血,头发蓬乱,衣衫破烂,每个人身上都有数不清的伤口,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

坐在一根枯木上的人,他手中的长剑深深扎进沙土里,手掌青筋毕现,嘴唇轻抿,双眸里是一汪浓黑的深潭,从手臂上缓慢滴着血。

不能闭眼,一闭眼眼前就是血肉乱飞的景象,那些普通百姓口中一声声喊着:“大单于,救命!”

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们,他们全死在了昨夜。

多少汗丹氏的勇士用身体挡住箭羽,大声对他喊:“大单于快走!“

他深深地闭上双目,又猛的睁开,拔出长剑,缓慢抬起来,指着太阳,低沉的,缓慢的道:“我们会回去的。”

天琅山,一锅锅金水泛着光,朱长琮手中握着一根刚制好的金条。

唇畔轻轻牵动,对身后的周伯道:“这一批,送到京都,让张晏全部送给朝里的五品官们。“

周伯点点头,却有些不解地问:“五品的,没有多少权势啊……”

“周伯,是你教我的要万事小心,能做到大官位置上的,哪一个不是七窍玲珑心?张晏不过是个进士,他哪来那么多财力?有何目的?背景如何?这些问题我们能想到,旁人自然也能想到。“

“是。“

朱长琮视察完金矿后,下了山,眉宇间却越来越凝重,忽然转过身对周伯道:“昨日那笼子中为何没有楼兰首领?“

那个天天醉生梦死的糟老头子,虽然毫无用处,可他牵着两个楼兰美女的手,送到他面前的场景令朱长琮难忘。

适才先是想到那些黑衣人似乎少了些,这才想起楼兰王并不在笼里。

周伯也皱眉思索片刻,“对,还少了些死士。“

“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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