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未见,相逢不识。

他都对她做了些什么……

朱长琮捂住胸口,一口甜腥泛起,竟呕出一滩血来。

千里迢迢来到西域后,被封为荣王,周伯来了。

他对朱长琮说:“少主!臣乃梁博,是先皇身边的托孤之臣,也是暗卫,先皇薨后,这世上再无人知晓臣的身份,可臣时刻记得身肩重任,先皇在世,曾托付臣两件事,第一件便是,扶持少主您为储君,臣身上有先皇遗诏!“

“先皇,始终要立的储君,是少主!“

至此,朱长琮才开始呕心沥血,步步为营,终其一生发誓要用蝼蚁之力去撼顽石。

他成宿失眠,思虑过度,睁着眼望着漆黑的夜,脑中却想着如何走好下一步。

辛苦么?后悔么?值得么?

从未想过,仿佛也没有退路。

中原分给都护府的兵力,统共才一千骑兵,在这西域边疆自保尚且不足。

而且通往中原的各个驿站、关口,都有朝中的眼线,他与额娘,非召不得入宫。

因此,生生掐断了他与中原的联系,在朝中无一人,在京都无一人。

唯有女人。

通过旁人送到宫里的女人,才能打进敌人的内部。

他们已经往宫里送去两个女子了,奈何并不得圣上欢心,只得再找,再送,总有一个会成为他们的枕头风。

最重要的是,毗邻都护府的天琅山上,有价值连城的金矿。

有了钱财,他就能做更多的事,没有人会对一箱箱的,黄灿灿的金子熟视无睹。

还有那些西域小国。

还有、还有一件顶要紧的事……

如此这般思索一番,漫长的一夜就变的那么短,忽的,就过去了。

他还如少年时那样,身形清瘦,目光阴沉,蹙眉成川。

那日,郑宝儿带他去御花园放风筝,他牵着线,仰视阳光,眼睛眯着,一拉一拽的让风筝飞的更高些。

郑宝儿站在他一旁,伸出纤长手指,在他眉间轻轻抚了下,笑道:“欢日尚少,戚日苦多,以何忘忧?弹筝酒歌。“

“宝儿不会饮酒,可弹琴一曲,让长琮哥哥高兴高兴。“

她未来得及为他抚琴一曲,因为,他的皇兄,当今圣上走了过来。

朱长琮很少有机会见到皇兄朱长禩,但每次见到,朱长禩对他还算好。

朱长禩的性子温和,人人都夸他是一位仁君。

那次见面,他却龙颜不悦,走上前对郑宝儿低声道:“宝儿,母后寻你不着,原来你在这里。“

这些日子,宫里人说安宁郡主总与四皇子混在一起,他本不想多言,因他知道郑宝儿的脾气。

若让她感觉不舒服了,下次再请她来宫里玩,她就不来了。

不日,便是朱长禩的生日宴。

郑宝儿让若太妃、朱长琮也过来参加,安排到她身边的位置。

太后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不动声色冷笑一声,端起茶杯压下一口茶,不知想些什么。

反正,在郑宝儿眼中,杨太后始终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她的眼睛看人一下,虽是温和的,但却如看透人心一般,让人不敢有失。

宴席上,郑宝儿为圣上抚琴一曲。

郑宝儿的贴身丫鬟,点上一炉香,她才轻抒素腕,弹将起来,随即抚琴低唱: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

吴歌越水,江南小调,软糯轻柔,就像一首江南的画,历历如见。

案上燃的香是郑宝儿自个儿调制的,有安神愉悦的功效。

朱长琮至今忆起,亦如在梦中。

很快,元宵节到了,他和额娘被恩准到承天门赏灯,而后,宫内走水,他的贴身侍从是罪魁祸首,被乱刀砍死。

而他和额娘被发配边疆。

忽忽岁月流淌,他快忘了京都的天是何等模样,忘了繁华街景,忘了亭台水榭。

甚至,有意的,将她也忘却了。

朱长琮眼前如飞蛾乱扑,强撑着不倒,她被他亲手喂下一碗碗的汤药,她皎洁的玉体,她的唇,她轻柔如沙的怀抱,她失去了心智……

他差一点,亲手把她送到宫里去,让她使尽魅术,去上那个男人的床!

他!

他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宝儿……

在天琅山上,逆风而行的郑宝儿,刚刚吃下一粒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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