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面前的唐锦安,印象中见她的时候,她的神色透着几分地悲悯,如今再看,倒也清亮了不少。

他虽然受了伤,可还是能够感觉到唐锦安身上的气息,显然她也是有些身手的。

银锭只是看了一眼他,便道转身出去了。

唐锦安还来不及行礼,便转身跟着银锭。

“怎么了?”唐锦安问道。

“这伤少说也拖了半年之久。”银锭直言道。

“半年?”唐锦安皱眉,“岂不是年前发生的?”

“嗯。”银锭点头。

“他竟然硬撑到了现在?”唐锦安不可思议道。

“看来,那头情况不容乐观啊。”银锭说道。

唐锦安沉吟了片刻,便道,“如今该怎么办?”

“要静养。”银锭说道,“不过,需要多久,端看他自己的毅力。”

“如此严重?”君恒焱走了过来,皱眉道。

“他为何会拖这么久呢?”唐锦安问道。

“自然是条件有限。”银锭看着唐锦安,又看向君恒焱,你来。”

“什么我来?”君恒焱一怔,连忙道。

“他身上少说有多处伤口发炎,导致一直高烧不退,他能撑着回京已然不易,现在需要将伤口都清理了。”银锭直言道,“边关那怕是粮草紧缺,药材自然不用多说。”

唐锦安见银锭如此了解,暗暗道,“那此事儿我是不能做的。”

“我不会啊。”君恒焱挑眉道。

银锭却突然亮出了一把匕首,“要不先在你身上划几下,你自己试试?”

君恒焱连忙摆手,赔笑道,“我会,我去还不成吗?”

“嗯。”银锭这才收起了匕首,又说道,“你随我去煎药。”

“是。”唐锦安垂眸应道。

虞长乐则是站在原地看着。

君恒焱皱了皱眉头,委屈地进去,行至大皇子的面前。

大皇子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外头长乐那丫头可在呢,大皇兄可不能叫疼。”君恒焱挽起衣袖,便开始了。

大皇子半坐着,瞧着君恒焱熟稔地给他清理伤口,不由道,“我竟然不知你还有这本事。”

“我也是被逼无奈。”君恒焱苦笑道,“说好了,大皇兄可不能告诉旁人。”

“嗯。”大皇子已经疼麻木了,故而如今是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他只是皱着眉头,鬓角处划过豆大的汗珠,便仰着头一声不吭。

君恒焱给他清理好伤口之后,感叹道,“大皇兄,你这是忍了多久?”

“粮草被烧,药材也极少。”大皇子直言道,“亏得宸王叔赶到的及时,否则我怕是真的要埋在那了。”

“啊?”君恒焱眨了眨眼,“还真是凶险啊。”

“嗯。”大皇子半眯着眼看向他,“你不是一直想着要去吗?”

“还是算了。”君恒焱摆手道,“我如今觉得当个逍遥的小郡王挺好。”

“嗯。”大皇子点头,倒也没有力气再开口。

君恒焱将一个外袍披在他的身上,便乖巧地站在了一旁。

唐锦安亲自煎药,又端了过来。

她入内之后,隔着帷幔,便将药碗送到了君恒焱的面前。

君恒焱小心地端过,又递给了大皇子。

大皇子伸手拿过,倒也没有犹豫,仰头灌了下去。

他只觉得头晕目眩,还不等他开口,便晕了过去。

君恒焱见状,转眸看向进来的银锭。

“好好睡一觉,对伤势有好处。”银锭说道。

“嗯。”君恒焱皱眉,“好几处都是致命的。”

“刀剑无眼。”银锭接着拿过金针,又看向唐锦安,“可看好了。”

“是。”唐锦安在一旁看着。

君恒焱见状,想溜之大吉。

不过却被银锭点了穴道,定住了。

虞长乐在一旁瞧着君恒焱如此,乐不可支。

大皇子昏睡了整整两日。

他是被疼醒的。

“大皇兄。”君恒焱弯腰看向他。

“嘶……”大皇子感觉到了疼,眉头紧锁,“我睡了多久?”

“两日了。”君恒焱回道。

“嗯。”他也觉得浑身像是散架了,却又有了许久不曾有过的通畅。

唐锦安走了进来,将药放在一旁,“大殿下趁热将药吃了。”

“好。”大皇子倒也没有犹豫地将药一口闷了。

唐锦安并未抬眸,只是在一旁站着。

大皇子侧眸看向她,沉吟了片刻,“此番,有劳唐小姐了。”

“臣女并未做什么。”唐锦安敛眸道,“有功之人乃是……”

君恒焱拽了拽她的衣袖,她便道,“是臣女的师父。”

“那日倒是并未瞧见。”大皇子说道。

他只感觉到了一股似有若无地气息,而他因伤势的缘故,又将心思放在了唐锦安的身上,并未注意到银锭。

唐锦安也不好说什么,“臣女的师父乃是江湖中人,故而不愿意现身。”

“既如此,倒也不必为难。”大皇子点头。

唐锦安又道,“大殿下好生歇息,臣女退下了。”

“嗯。”大皇子点头。

唐锦安这才退下。

她抬眸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银锭,“在想什么?”

“没什么。”银锭随即道,“他的伤势需要好好调养,这几日我会按时给他扎针,你可要在一旁看好了。”

“是。”唐锦安敛眸道。

银锭转眸看向虞长乐,“看我做什么?”

“你对边关的事儿很熟悉啊。”虞长乐走上前去。

“江湖中人,想要了解,也不难。”银锭挑眉。

虞长乐却不觉得。

不过,她也不想多问,毕竟,谁都有不可说的秘密。

她又何必去深究呢?

肃王这几日可是坐立不安的很,大皇子在他这下榻,若是养不好,他可不好交代。

他一辈子都谨慎小心,可不能在这个关头栽跟头。

只不过瞧着他那儿子这几日倒是安静了许多,便也不去理会了。

一月后。

大皇子的伤势好了不少,反正在外人看来是无碍的。

而他也该入宫去了。

待在肃王府的这些日子,是他这些年来最轻松的时候。

他朝着肃王恭敬地一礼,“这些日子烦劳肃王叔照看了。”

“这是臣该做的。”肃王可不敢拿乔。

君君臣臣,向来如此。

他虽然贵为王爷,可终究也只是臣子。

在大皇子面前,也得恭敬着。

肃王总算送走了大皇子,待回去之后,才算是彻底地松了口气。

他转眸看向坐在门槛上的君恒焱,父子二人面面相觑,齐声叹气。

唐锦安与银锭、虞长乐已经坐着马车回去了。

却独独将君恒焱丢了下来。

他也只能硬着头恭送大皇子离开。

虞长乐靠在引枕上,“我看咱们是该去一趟边关。”

“去边关做什么?”唐锦安问道。

“大皇子……”虞长乐正要往下说,却被唐锦安直接捂住了嘴。

虞长乐眨了眨眼,便作罢了。

唐锦安低声道,“可不能乱说。”

“唐姐姐,我有些担心宸王叔了。”虞长乐直言道。

“你不是与他不亲吗?”唐锦安问道。

“哎。”虞长乐双手撑着下颚,“我只是突然感慨罢了。”

“对了,大皇子回京了,却不见二皇子。”银锭看向虞长乐。

虞长乐凑近,“你是不知道,大皇子刚回来,二皇子便跑了。”

“跑了?”唐锦安皱眉,“他为何要跑?”

“对了,我倒是忘记了。”虞长乐光顾着大皇子这头,她连忙从怀中将一封书信递给唐锦安,“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唐锦安拿过书信,展开之后,上头只说了一句话,“莫要忘记四年之约。”

她嘴角一抿,“这样也好,二皇子不在京城,我这就不用被着急议亲了。”

“你这是碰上了。”虞长乐歪着头,“我该怎么办?”

“要不,你书信一封给你那位师兄。”唐锦安笑着道。

“罢了。”虞长乐摆手道,“他是会当真的。”

唐锦安大概明白了,随即道,“那你想如何?”

“不知道。”虞长乐摇头,“不过,太后那倒是已经有了主意,可就是不告诉我。”

唐锦安笑了笑,“那你想如何?”

“我?”虞长乐沉吟了片刻,“不知道。”

“你可莫要忘了沁雪妹妹。”唐锦安提醒道。

“那要看她愿不愿意了。”虞长乐直言道,“她若愿意成为我的嫂子,我自然会去帮,若不愿意,那她也该有个人才是。”

“为何一定要如此呢?”唐锦安不解。

“我都无法避免,更何况你。”虞长乐又道,“所以,你是想自我挣扎,还是顺应天命呢?”

唐锦安抿唇,“我如今只想变得越来越好。”

“没毛病。”虞长乐许是看开了,“躺平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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