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多雨,早上还是放晴的天空,下午忽然乌云遮日,不过一刻钟,春雨如瀑般从天空泻下,哗啦啦地冲刷着大地的一切景物。
林间小道上,一匹枣红色骏马驮着两个湿哒哒的人在雨幕中哒哒急走,旁边还跟着一匹淋得蔫头耷脑的黑色马匹。
「说了会下雨你不信,硬要出来骑马,这会儿可知道难受了?」楚长卿用自己的玄色披风将怀里人紧紧裹着。
「哈嚏!」怀里的人打了个喷嚏,搓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可日日下雨,我都快闷死了。」
楚长卿,「嗯,这会儿不闷了,别说空气是新鲜的,连雨都是新鲜出炉的。」
低沉幽怨的声音从被风雨润过后,传到耳朵里带着怒意已一丝不剩。
楚成允回头去看楚长卿,见他浑身湿哒哒的,雨水不停顺着发丝脸颊淌下来,整个人脸黑沉到了极致。
他看着却觉得有些想笑。
「还笑!」楚长卿伸手将披风的帽檐给他往下拉,遮住他上半张脸,防止雨水进入楚成允眼睛。
楚成允抬头在他脸颊上贴了一下,「皇叔,不气不气,就当雨中漫步了。」
「哼!」楚长卿冷嗤一声,将他的脸按在自己怀里。「要是着凉生病了,你看我抽不抽你!」
「嗯……我生病了皇叔还舍得打我!」
「可以赞着往后打。」
「好,那皇叔可打轻些。」楚成允腆着脸对他笑。
楚长卿一垂头,就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虽然在冷雨中,心里却火热的厉害,忍不住将人圈得更紧。
「得找处地方避雨。」话落,他一夹马腹,在暴风雨里疾驰起来。
雨声哗啦,楚成允被宽大的披风拢着,整个人缩在温暖的怀里,有力的心跳声在耳旁响起,这种被紧紧护着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想起那日狩猎场被追杀的场景,也是他第一次决定要爱他的那一日。
「皇叔……」楚成允在他怀里缩了缩,低声唤他。「皇叔真好。」
楚长卿低头去看怀里露出来的那双漆黑眼睛,俯身去吻他的唇,唇齿间全是冰凉雨水,「勾人的小狐狸。」
楚成允搂着他的腰,埋头在他怀里笑起来。
不远处有一不算大的小村庄,回京预计时间太久,楚长卿调转马头,往那村庄而去。
找了一家看着屋舍大些的人家,翻身下马,留楚成允一人坐在马背上,他在院外叩门。
许久才见屋主人出来,是一个中年汉子,堂屋里还站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二位有何事?」中年汉子撑着伞走到院门口,目光警惕的打量着两人。
楚长卿朝他拱手,「我们来自京城,出城办事,途逢大雨,行路困难,不知可否借兄台屋舍避一避雨?」
那中年汉子见两人皆是锦衣华服,一个瞧着眉目温顺,一个正直有礼,便将人请进了屋。
楚长卿将马牵到院子,抱着楚成允下马。
两人身上均湿得厉害,主人家虽然招呼两人坐,楚成允却没动,站在门口捂着口鼻不停打喷嚏。
楚长卿从怀里拿出几两银子,递给汉子,「不知可否请嫂嫂帮烧些热水,给我家小子沐浴。」
对于乡下人,那几两银子可以过好几年的,中年汉子犹豫着推脱,「公子,烧热水不必着这多银两。」
楚长卿将银两放在堂屋的木桌上,「叨扰兄台一家,着实不好意思,这些银两就当给娃娃买糖吃吧。」
「这……」中年男子憨声地笑了起来,收了银两,转头同他女人说了一声,那女人便放下孩子,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女人端了两碗热茶给楚成允俩人,又回到厨房去烧热水。
楚长卿看着自己那羸弱的小心肝,想把人拥怀里暖一暖,却又不好在他人面前举止太过亲密。
俩人坐在堂屋的凳子上,汉子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两人说话。「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如果两位不嫌弃,在寒舍歇息一晚吧。」
楚长卿看了看天,「那就先谢过兄台了。」
「唉,不必客气,反正家里有空出来的屋子。」
他身旁的孩子估计得有三四岁,长得肉嘟嘟、皮肤有些黑。
孩子视线不停在两个陌生人身上转,而后定在楚成允身上。楚成允朝他伸出一只手,那小男孩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晃了起来。
楚成允,「他真是可爱。」
中年汉子,「哈哈哈哈,我家小子不怕生,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楚成允握着那只小手,想着要给小孩子一个见面礼,便从腰间接下自己的香囊,递给他。「诺,哥哥给你的礼物,」
可那小孩的视线却落在楚成允腰间的玉佩上。
「这个这个。」小家伙去扯他腰间的玉佩。
楚长卿脸色瞬间不太好了,那可是他亲手给自家小心肝刻的。
又见楚成允真就要抬手去解腰间的玉佩,他赶忙一手抓住,「阿允……」
中年汉子见状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小孩子不懂事,望公子见谅。」
说完,又对着自己儿子说,「那是客人的东西,贵重得很,小墨可不能要。」
小孩听懂了,没有再坚持,转身扑进他父亲怀里。
楚长卿一时却忘了松开楚成允的手。
直到手里的温热抽出去,一旁传来低低的笑声,楚长卿才知道,某人在使坏,心里又想气又想笑。
「大不了皇叔再刻一个呗。」楚成允在他耳旁低声调侃。
楚长卿眼神危险,这小子知不知道,那玉佩是独一无二的,就如同他在自己心里也是无可替代。
不一会儿,热水烧好,中年汉子将热水盆搬进为两人准备房间,又拿了两套自己的衣裳给他们。「公子若不嫌弃就穿我的衣裳先吧,湿衣裳换下来,让我媳妇给洗了挂厨房里晾干。床褥也都是新换洗过的,两位将就一下。」
楚成允,「多谢大哥。」
……
楚长卿沐浴后换上了一身干爽的农夫衣裳。
好看的人无论穿什么衣裳都好看,楚成允觉得有意思,就要拿起另外一套衣裳穿时,却被楚长卿夺了过去,而后身体一轻,被扔到床上。
楚长卿俯身把他锁在身下,道貌岸然地笑了一下,「我不喜欢阿允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楚成允愣住,「那我穿什么?」
「在床上呆着,我去把你的里衣烘干。」说罢,楚长卿拿着所有的衣物出了房门。
楚成允裹着被子,凉飕飕地盯着房门关上。
……
女人看着楚长卿一个大男人坐在厨房的灶前举着一件衣裳细心的烘,忍不住问,「是我男人的衣裳小公子穿不习惯吗?」
「他从小娇惯,穿不习惯他人的衣裳。」
女人抿唇笑起来,「我瞧出来了,进屋时都还是你抱着他下马的,有你这么宠溺的父亲想不娇气都难。」
「父亲?」楚长卿手中一顿,黑着脸转头看向女人。
女人一边做切菜做晚饭,一边说,「可我觉得这男孩子还是得吃些苦才好。」
「他小时吃了很多苦,往后我不想再让他吃苦。」
女人「儿大不中留,你就算再宠,那等他娶媳妇了,成家立业,挑起一家重担,你总不能再宠着吧。」
「他不会娶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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