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怎么不把那个温十三留下?”贺影心不解地问,“她是共犯吧。”

何庆年是动手杀人的人,但他一个人绝对做不成,没有温十三下的蒙汗药,他不可能顺利的在后院杀光所有人。

张满看向贺影心,眼神里带着几分诧异之色。

她没想到,在他们听完了温十三一家有多惨之后,贺影心竟然还能理智清晰,一针见血地问出这样的问题。

“因为她是在报仇,情有可原吧。”张满道,“何家兄弟两个死不足惜。”

贺影心听张满这么说,眉头皱了起来,她很认真地看着张满道:“她可以报仇,但报完仇,她还是得付出代价。”

贺境心面上带着浅浅地笑意,“继续说。”

贺影心:“温十三一家的确很可怜,被害的家破人亡,家产都被人占了,但这并不是他们灭口的理由,他们可以报仇,但冤有头债有主,何家上下死绝,未免太过,他们甚至连襁褓之中的婴儿都没有放过。”

“若是因为报仇就要下这样的死手,并且因为情有可原就不追究的话,那将来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效仿?”贺影心道,“温十三可怜,但她就是共犯。”

贺境心看着贺影心,心下有些欣慰,这一路行来,贺影心跟着见识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她心里暗骂皇帝老狐狸,他并非不能将贺影心带走,他大概也明白,最好的历练和学识,并不在长安城中。

“是这样没错。”贺境心点了点头,“那影心猜一猜,我为何没有留下她?”

贺影心小眉头紧皱,“难不成,何家的灭门大案,还有别的缘由?”

根据现在所能得到的线索,还有从温十三那里问出来的,都指向一点——何家的灭门之祸,是何庆年归来复仇。

何庆年恨何家兄弟,这无可厚非,能够理解,但他为什么要杀尽何家人呢?

当然,说他为了复仇杀光所有人,也能说得通,但贺境心就是觉得这件灭门大案背后,还藏着一点动因。

别忘了,温十三和何庆年的复仇计划里,并没有何庆年自杀这一项。

何庆年杀光了所有人,最后自己也服毒自杀。

但为什么呢?他明明可以不自杀,毕竟他如今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杀光何家那些人之后,他完全可以带着妻儿跟着小舅子一起远走高飞。

何钰资质过人,他们完全可以跟着温十八去温家族地隐姓埋名地活下去。

一定还有其他原因,驱使何庆年杀死何家上下十五口人,最后死在杀人现场。

贺影心皱眉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姐,你觉得温十三身上,还有线索,所以没有把她留下?”

“不对。”贺影心问完,又否定了,“如果是她还知道什么的话,你一定会把她留下来,仔细盘问的,但你让她带温十八回家……温家?”

贺境心伸手捏了捏贺影心的脸颊,“对,温家。”

六月初一,何庆年杀人的时候,温十八绝对在现场,别忘了,温十八披风上都能滴血,脸上还有溅射上去的血点子。

温十八没有阻止何庆年杀人。

贺境心有理由怀疑,温十八知道何庆年为何要杀人灭口。

见血封喉的毒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这种毒很毒很少见,并且见效极快,何庆年是服毒自杀的,几息就会死。

温十八的刀上有毒,这说明何庆年在还刀之前就已经服毒了,那温十八极有可能是确认何庆年死了之后才离开的。

现在温十八死了,死的十分离谱,六月初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根据这些蛛丝马迹推断的之外,没有人知道。

“走吧,随我去见李大人。”贺境心往前衙走去,“灭门大案的凶手已经知道了,案子该结束了。”

而他们,也该上路了。

岭南,端州。

贺境心之前并不知道,皇帝将宋钺贬到这个地方去,到底是想让他们翻出什么来。

但现在贺境心却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她的目光,落在了贺影心的身上。

皇帝为什么没有把贺影心带走,除了让他们带在身边,继续让贺影心看一看这大晋老百姓真实的日子,看看大晋的地方官员的真实模样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名不正言不顺。

众所周知,皇长子是在八岁的时候没的。

一个八岁就死了的孩子,如何在过去二十多年后,忽然冒出一个孩子?

贺境心想起老皇帝给她写的那封信。

信上老皇帝让她为了妹妹奋斗吧。

贺境心:……呵。

贺境心心里骂骂咧咧地把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皇长子之死都过去多少年了,要把尘封二十多年的旧事全部查明白,昭告天下,何其艰难。

皇帝把这么难的事情甩到她头上来,她可真是谢谢他祖宗十八代。

贺境心带着贺影心和张满,被请进了办公房内,李斌这两日忙的焦头烂额,大庆钱庄惨遭灭门之后,在钱庄存过银子的那些人家,纷纷跑来县衙找他,拿着银票要把银子兑出来,但大庆钱庄的库房他已经派人看过了,里面空的,何家早就是个空壳子,哪里兑的出银子来。

贺境心将案子查到的所有线索和真相,都告知了李斌,她并没有将温十三的身份点破,因为温十三如今的身份只是何家的厨娘。

“多谢贺大人!”李斌表情很是激动,“贺大人果然是刑侦好手,如此命案都能查清楚。”

贺境心面上淡淡,并未久留,便带着贺影心和张满离开了县衙。

回到客栈的时候,宋钺和骆修远还有花明庭三人,也才回来,见到贺境心,忙把人拉到跟前来。

今日一整天,宋钺他们自然也去查线索去了,张满他们查的是何家姻亲,宋钺他们则去查了何家旧事。

“你可知为何我们查不到何家的旧事?”宋钺说着,也不等贺境心猜,“因为何家人是十年前回到临汾的。”

“何家祖籍的确是在临汾,但后来何家发迹之后,何家人就搬去了洛阳,十年前,何家人灰溜溜回到临汾,住在祖宅之中。也正因为如此,在临汾才没什么人知道,何家以前的旧事。”

“洛阳?”贺境心愣了一下,脑中飞快闪过一道什么,但太快了,她没有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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