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也曾任教于太学,也曾为谢归渊和聂子琛之师,话说至此,不免带了几分自嘲的道,“君臣二十载,纵然不相宜,我们多少也能窥得一星半点今上的心思!”
“今上介怀先太子之事,因此质疑和迁怒三大世家,甚至就连出身世家的皇后,都备受冷落,你们以为,我们真的不知?”
“我们知道,可是我们为什么一直没有澄清?”
“事关先皇声誉,皇族颜面,既然世家和皇权的矛盾已然不可调和,那我们又为何又要为了心底那口气,搭上南梁的国祚社稷?”
“我们是皇室眼中的不臣之臣,可是我们真的不臣吗?我们所求,不过一个南梁太平,君臣相宜而已,既然求而不得,那就退而求其次,能够谋一个安身立命也是好的!”
“你们以为,我为什么在大殿之上极力阻止陛下彻查当年旧事?因为查到最后,伤及的只会是皇族颜面!”
“皇室颜面扫地,威严荡然无存,万民信仰崩塌,必会有人口诛笔伐,到那时……执意彻查旧案,损及先皇名声的今上会落到何等境地?”
“得民心难,失民心却易啊!”
太史公苍老的声音,在牢房中回荡。
谢归渊和聂子琛闻言,更是面沉如水……
真相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残忍,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真相,若真是真相的话……
谢归渊和聂子琛相信,就连南梁帝都未必愿意相信!
“陛下有情有义,执意彻查此事,太后出面,力挺陛下,大长公主祭出金鳞卫……”
太史公说到这里,苦笑一声,道,“我等下狱不足惜,家族被封也不足道,可是……三大世家鼎立南梁数百年,自问从未有过不臣之心,我等遭此横祸,若只限己身也就罢了,可是我等身死,动辄会引发民心浮动,危及江山社稷,纵然有你战皇谢归渊,也未必能堵的住悠悠众口,压得住浩浩人心!”
“你们要的真相,我给你们!只求此事尽快落幕,南梁能有如今太平不容易,切莫为了一桩旧事坏了盛世可期的大好局面!”
言已至此,太史公也算是知无不言了。
可是……
“证据呢?”
谢归渊的声音,却在牢房中嘶哑的响起,“太史公指证先皇为诬陷东宫谋逆的元凶,可有证据?”
“没有!”
太史公摇头,“事发之时,正值江南科举出现舞弊,我奉命前往江南彻查舞弊一案,不在京都!”
“不止是我,就连澹台齐,也被调离了京都!”
“如我等这般的身份,能够调走我们的人,你们心中有数,正因为如此,东宫一案爆发时,我们才没能及时赶到,等我们回京之时,此案已经盖棺定论,先太子已死,我们能做的……”
“只有维护皇家威严!为防先太子的党羽殊死反扑,我等只能顺水推舟,坐实了先太子逼宫谋逆之罪,做尽落井下石之事!”
“此乃,老朽心中一大憾事,苍天在上,如有半句虚言,老朽愿受天打雷劈之刑!”
说到最后,太史公的声音中已然透着无尽凄凉。
宦海沉浮数十年,没有人能够做到真正的问心无愧,可是唯有这一桩……
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天骄陨落,看着一个或许可以给南梁带来盛世辉煌的人葬送在皇室操戈之下,太史公不是不心痛,更对皇族……失望至极!
可是……
再失望又能如何?
三大世家从无不臣之心,说出去皇族不信,天下汲汲营营于权势之人也未必会信,所以……
他们能做的,看似很多,其实也很少!
残酷的现实,从未给过他们选择的余地!
他们所能做的,也不过是随波逐流,奋力求生而已……
听完这一席话,聂子琛身形踉跄了一下,俨然一副受不了打击的模样,而谢归渊……
谢归渊目光幽深的盯着太史公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道,“所以,三大世家的家主,当时在京的只有……东方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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