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五郎在一旁呵呵道:

“错了,是两条,还有一种是你这样的,去考武举。”

考武举的必备条件,是家里有当官的。

李晟哈哈笑道:

“我又不是要白手起家,家里不是有这个条件嘛,按咱们殿下的话来说,我这都属于军二代了。”

众人不禁莞尔大笑,安思顺也在一旁笑道:

“这么说,我也属于军二代了。”

谈及子孙后代,在程元振这里无疑是敏感词,他也接不上话,也不想听。

众人开始全神贯注的关注校场内的厮杀。

吐蕃的甲胄多为锁子甲,也就是环锁甲,不是链子甲,而是一种圆型甲片镶缀而成的甲,属于扎甲类型。

造型类似于中原春秋时期的柳叶甲,所以大唐这边以此称之。

这类甲胄只有一种武器能破,就是槊,所以大唐骑兵全员装备马槊,专破甲胄。

吐蕃那边为了应对,骑兵多持圆盾,还有一种叫做俄儿多的抛石兜。

以兽皮毛或者树皮做成的中间宽、两端狭小的带子。

石丸被置于带宽部分,然后挥舞旋转增其势头,其势最大时松开带子的一端,石丸顺势飞出,砸中杀伤力不大,杀伤半径在 150米以内,命中率又低得可怜。

投十次能砸中一次,都算不错了。

场内,不大一会功夫,胜负已分,大唐健儿借助轻骑之灵活,马槊之锋锐,甫一接触,一下子就将人给刺死了。

那名吐蕃俘虏四次抛石,全都没有命中。

李琩算是看出来了,像这样的操练其实作用巨大,因为观战者可以从中掌握经验,了解吐蕃兵种的弱点在什么地方。

比如第二场的步战,大唐排矟手对上吐蕃盾刀手,优势非常明显,矟就是矛,矛比刀长,一寸长一寸强嘛。

李琩饶有兴趣的接连观战十余场,直到傍晚时候,才返回了鄯州城

长安,

韦妮儿是特别会来事的,既然认了高力士做义父,那么高力士的夫人便是义母了。

她闲着没事就往翊善坊跑,陪高力士的夫人吕氏游玩解闷。

“那个崔圆是被我家阿郎连累的,如今义父对他颇为照顾,女儿知道,这都是义父冲着我的面子,”

韦妮儿搀扶着吕氏,在曲江游玩,八月份的曲江,风景最好,是绝对散心的好去处。

吕氏因为是嫁给一个宦官,别人明面上尊重她,实际上心里是看不起的。

所以吕氏在长安的社交圈,小的可怜,如今有韦妮儿这个长安地头蛇,整天拉着她东逛西逛,以致于本来喜静的吕氏,在家坐不住了,每天一大早便在家里梳妆,等候韦妮儿这个街溜子带她出去玩。

“你呀,你的面子在其它地方管用,在这上面可不管用,崔圆做事谨慎,尽心尽责,力士喜欢这样的人,”

吕氏手指点了点韦妮儿的鼻尖,笑呵呵的散步道:

“监门卫职责重大,力士从来不敢马虎,崔圆还是得力的,日久见人心,若能持之以恒,力士这边不用看谁面子,也会提携一二。”

平日里巴结吕氏的人不要太多,但是这些人全都是带着目的的,而且礼物丰厚。

没几个像韦妮儿这样,一件礼物没有,只有陪伴。

人家不缺钱。

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她要的是陪伴,而不是六百块,比你给的还简单

吴怀实的夫人小吕氏,今天也在,闻言笑道:

“妮儿是拐弯抹角帮着崔圆说话呢,你不是与严武关系不错吗?怎么没见你提过他呢?”

大吕氏今年四十二,小吕氏三十六,是本族堂姐妹,平日里,基本也就她们俩最常走动。

如今多了个活力四射的韦妮儿,感觉日子过的热闹多了。

韦妮儿拨开湖边的杨柳枝,笑道:

“我与严武相识,是因为我家阿郎当初总是让他护送我回家,这小子以前没给过我好脸色,如今倒是恭敬许多。”

小吕氏看向姐姐,笑道:

“咱家妮儿怎么看都是主母之相,真是可惜,做了个孺人,那个郭四娘一脸的精明样,不像咱妮儿实诚讨喜,我不喜欢那个人。”

大吕氏蹙眉道:

“不要挑拨,嫁夫随夫,事实既定,你也是个谨慎人,怎么乱说话?”

是的,小吕氏相当精明,但是她为什么要明说不喜欢郭淑呢?

因为贵妃也不喜欢。

眼下的宫里,圣人的宫眷加起来,也比不上贵妃宠爱之万一,内侍省做什么都是顺着圣人心意来的,那么自然也要顺着贵妃的心意。

他的丈夫吴怀实,紫金鱼袋,见了宰相也没见多客气,但眼下见了杨銛,却是非常客气。

还不是冲着贵妃的面子?

大吕氏没有这层顾虑,因为杨贵妃对她挺礼敬的,这是冲着高力士的面子。

“好了,阿姐不愿听,我便不说了,”

小吕氏抬手召来家仆,雇佣了一条小船,几人泛舟湖上。

说是雇佣,其实不花钱,舟楫署不敢要她们的钱。

“听说隋王宅,眼下都快成了贵妃的娘家,杨玄珪和杨玄璬都住进来了?”

小吕氏八卦道:

“郭四娘最近一定心情很差吧?”

刚说了不提人家,现在又提,大吕氏也拿她这个妹妹没办法,再者,女人嘛,八卦的心思都重,她也想知道眼下隋王宅里的事情。

韦妮儿在这两人面前,是不撒谎的,闻言点头道:

“王府本来就不大,如今一下子住进来一百多人,太过拥挤了,四娘又在养胎期间,自是不喜热闹,但毕竟是杨孺人的亲眷,她还是照顾的面面俱到的。”

小吕氏又道:

“杨玉瑶也真是闲不住,她竟然奏请贵妃,让王玉宝开辟岭南驿路,圣人一时来了兴趣,令中书门下算了笔账,你猜这条驿路会花费多少?”

韦妮儿愣道:“怕不是耗费颇巨?”

“真要耗费巨大,她就不会让你猜了,”大吕氏笑道:

“不用多少,七十万贯。”

韦妮儿目瞪口呆:“不会吧,怎么才这么点?”

七十万其实不少了,但这么长一条横跨南北的驿路只花这么点,又确实不能算多。

小吕氏解释道:

“这就是右相的厉害之处,以役免赋,而且这条驿路大多取捷径小路,无需新辟,不过就是要架设一些桥梁,外加人吃马嚼,这条路只送荔枝,需要的人力并不多。”

“原来如此,”韦妮儿点头道:

“那近来义父一定很高兴了,驿路一成,他老人家就能吃到家乡的荔枝了。”

大吕氏笑道:

“力士自然是期盼的,他还说了,第一批进京的荔枝,先给你这个丫头送去,好让你晓得,岭南荔枝绝非川蜀能比。”

人嘛,都有恋乡情节,觉得家乡什么都好,岭南每年的贡品,本来在长安并不算什么紧俏货。

但是硬是被高力士给捧起来了,因为人家喜欢收来自岭南的东西,你可不就是得四处张罗购买,送给人家吗?

“杨三娘嘴巴真严,她竟然没有跟我提过?”韦妮儿佯装气呼呼的嘟嘴道:

“这个妇人,平日白心疼她了。”

小吕氏笑道:

“贵妃的娘家里面,如今还就是杨三娘长袖善舞,里里外外都是人家在张罗,兴许是太忙,忘了跟你说。”

杨玉瑶是真的忘了,她现在脑子里,全是钱,荔枝、琉璃,还有恶钱的事情。

一个人过于追求什么,那么她曾经一定是非常缺这样东西。

杨玉瑶的丈夫太能花钱,本来家底就不厚实,死了之后给杨玉瑶娘俩留下的财产又不多,加上杨玉瑶幼年一直是寄人篱下,吃喝都是在杨绛家里,所以对财物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眼下杨玉环的二叔三叔相继进京,因为新赐的宅子正在修缮,所以都住进了李琩家里。

他的家快成贵妃娘家收容所了,不过李琩是默许的,所以郭淑并没有怎么排斥,整日呆在自己的兰方院不出去,因为杨玉环来过两次。

她不想看见那张脸。

“御史台张利贞,巡查各地,先后拿下两个刺史,都是盖嘉运的亲信好友,”小吕氏道:

“你写信给隋王提个醒,尽量不要去河西。”

高力士和吴怀实,都知道李琩去干嘛,但是他们没有告诉自己老婆,毕竟事关重大。

而韦妮儿经常陪伴二吕,也得到一些非常有用的消息。

此时骤然听闻,韦妮儿脸色瞬间煞白,道:

“现在写信,恐怕也来不及了。”

大吕和小吕对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人家俩又不傻,通过张利贞的举动,她们已经猜到李琩是去干什么。

所以才会隐晦的提醒韦妮儿,要见盖嘉运,不能在河西,只能在陇右。

虽然她们知道,李琩很清楚该怎么做,但是关心的话还是要说的。

再好的关系,里面也会藏着一些小心思。

口如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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