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张均也不在这里。

怎么才能让偃月堂没有拉帮结派呢?很简单嘛,只有我一个党派。

所以卢奂也意识到,李林甫今后要做的,怕不是在偃月堂排除异己,将像他这样的外人,一个个的都赶出去,再也不能参与国事。

其实站在李林甫的角度,人家这样做也没有错。

用人的第一要义,永远都是用自己人

事实上,历年都有采访处置使,去的地方不一样,那么他的职能也不一样。

李琩这次去陇右,这是挂着幌子收拾盖嘉运,而前年有一位,身兼淮南道、江南东道采访处置使的大人物,回来了。

人家去南方,是负责巡查江南历年之租赋,说白点,查税的。

江南是大唐的粮仓所在,江淮地区的赋税供养着两京,这么重要的地方,赋税只要减少,朝廷立即就会派人过去巡查,巡查之后第二年,赋税立即便增多了。

里面的水非常深,朝廷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是不断派遣官员巡查。

李适之在崔翘回来的第二天,便登门拜访。

“你可算回来了,”李适之坐下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诉苦:

“一走走了两年,如今朝堂形势比之从前,翻覆之变,你回来之后,也见过圣人了,会继任何职?”

崔翘巡查江南之前,是河南尹,非常大的地方官了,武则天时期科考出身,亲爹便是大名鼎鼎的崔融,中宗皇帝李显的心腹大臣。

已经五十九岁的崔融摇头道:

“还不知道,看圣人的意思,他是想让我去找右相,我倒是也听说了,右相大权独揽,如今不走他的门路,只怕我这个新职,落地无期。”

在一旁,杜甫蹲在地上拿着扇子,正在为两人煮茶。

他跟这两个人,都是关系不菲,所以才能出现在这里。

李适之就不说了,忘年之交的酒友,至于崔翘,这是杜甫的亲舅舅。

舅舅刚回京,他自然要过来拜望,而杜甫的妈早逝,亲爹续娶卢氏,后妈给他生了三个弟弟一个妹妹,所以杜甫在家里,有些拘谨,来了舅舅这里,反倒更为随便。

李适之叹息道:

“难了,眼下是真没有缺啊,杨咳咳贵妃的那几个叔伯兄弟的缺,还没给腾出来呢,李林甫因这事还在犯愁,你的新职,恐怕久盼无期。”

“意料之中,”崔翘点头道:

“巡查之前卸任河南尹,我就知道回来之后,短期内是别想入职了,我与右相也不算熟悉,他自然不会将我的事情放在心上,没办法,若是从前,圣人一言可定,但如今,他似乎将权力都交给了右相。”

他这个级别的回来,官职肯定不能低,必须按照从三品的职位来安排,毕竟人家身上又没什么处分,不能降级安排。

那么眼下别说三品的缺,四五品的也没有啊。

所以崔翘根本不敢催李林甫,你催的急了,人家找你的把柄给你个处分,就可以降级安排。

一步步混上来可不容易,崔翘可不愿下去了。

“我这里有个主意,你若有心,我亲自面见圣人,为你争取,”李适之道。

崔翘皱眉道:“你我相交多年,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吧。”

李适之点了点头,沉声道:

“我将刑部尚书,让给你。”

崔翘顿时愣住了,皱眉陷入沉吟。

做一部尚书,以他的资历不是不可以,毕竟他连续干过两次大理寺卿,就任刑部尚书,也算是专业对口。

他只是疑惑,李适之怎么舍得?那可是尚书啊?

他在打什么主意呢?

“你遇到难处了?”崔翘一猜即中。

李适之与对方关系极好,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他才将杜甫带进了名士小团体,闻言坦诚道:

“李林甫下手太快,圣人刚刚准许他将中书门下事务搬至其宅内办公,他便想对付我了。”

崔翘不解道:“你跟他没什么仇吧?”

“仇怨这种事情,哪能说的那么清楚?”李适之脸色阴沉道:

“你挡我的路,这便是仇,不肯逢迎,这便是怨,我掌着司法大权,朝中官员畏我如虎,李林甫岂能乐见?今兄回归,正是分担之时。”

李适之跟大理寺张均,也不对付,很难结盟共抗李林甫,至于交好少阳院,他压根想都没想过,出身宗室,他难道不清楚圣人对太子的态度源于何处吗?

那么眼下朝堂,去哪找盟友呢?卢奂不行,卢奂现在明面上顺从李林甫,是有大图谋。

目前拉人家入伙,人家不会同意的。

正好崔翘回来了,所以李适之才愿意忍痛割爱,让出尚书之位,要不然关系再好,他也不会大方到这种程度。

他也算是当机立断了,趁早将崔翘送上去,好让李林甫对付他的时候,投鼠忌器。

面对好友的坦诚,崔翘犹豫很久后,才点头道:

“若能成,自愿为贤弟分担一二。”

一部尚书,实在是太诱人,崔翘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长时间待在家里,人是会废的。

真做了刑部尚书,李林甫也动不了他。

李适之闻言,长松了一口气,他是有信心说服圣人的,毕竟巡查江南,赋税增加,这是圣人最喜欢见到的。

也就是说,崔翘是带着功劳回来的,你冷落人家,也不合适。

“听说韦坚如今与右相闹的很不愉快?”崔翘问道。

李适之说了半天,口都干了,接过杜甫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笑道:

“他们俩早就翻脸了,但是韦坚地位特殊,不宜深交,若不然,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如果他能将郧国公房拉下水,李林甫有的头疼了。”

崔翘皱眉道:

“韦陟这个人很精明,向来是置身事外,独善其身,他们这一房,轻易不会被拉下水。”

“未必!”李适之断然道:

“韦昭训的闺女都能给人做小,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你回来的晚,没有与隋王打过交道,等今后认识了,圣人的这位十八郎,保准会让你目瞪口呆,这个人心如沉渊不可量,面如止水不着相,出嗣半年,已经搅的风风雨雨,如今都能担任处置使,今后还不知道要翻起多大浪来,我要是太子,我可是睡不着了。”

崔翘神情凝重道:

“太子睡不着,李林甫也要乐得睡不着了,此子于国家无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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