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头天吴象铉审问时丢了个水囊给他,一连四日,不管不顾。

这还是他自己计算的时日,牢中不见日夜,但今日午时他还是朝泥墙上划下了第五道刻痕。

他并不知道这几日外面发生了何事,一开始只知自己是被马吉翔捉了,张大人会想办法周旋的。

但随着时间愈长,这种想法愈发变得飘渺起来,彷佛自己已失去了支点,每次睁开眼时,总能在黑暗中看到北上时自己身边死去人的眼神,宛如一道利剑。

他想到了祁京曾与他说过的一种刑罚,把人丢在一间黑屋子里,这个人会慢慢崩溃掉。

也正是有了这念头,他才在心中一点点的数着时间,将脑中那些垂暮的心绪撇开一点。

忽然,外面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门被“嘭”的一声踢开,油灯的光线远远就映射了过来。

韩文广抬起头,眯着眼看去,只见有人已提刀站在了他面前。

“谁的人?”

他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刀便架在了他脖子上。

“走。”

那人架着他出了门外,他遂看见旁边牢房中程平与赵石宝也被人押了出来,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还有更前面的一些人,已经在押着人出去了。

还未等说话,一套定勇营的军服已甩在了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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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京站在吴府前堂门口,眼看之前马雄飞手下二十个军士列了队。

他歪了歪头,皱眉道:“就这么伪装?”

吴象铉笑了笑,道:“这几身勇卫营的军服还是好不容易才找出来的,营里多少人都没衣服穿,你看看,新制的。”

他所指的勇卫营,正是司礼太监庞天寿麾下的军营,这也是吴象铉自己出的主意,说祁京倘若要用韩文广,不能打着侯府的名义。

之后,他又把马吉翔的人塞了进来,谓之鱼目混珠。

祁京也不避讳,说了一声把领头的几人带进来等着,便径直朝旁边小道走了进去。

领头的队长有些犹豫的看过来。

“还不去?你们以后都听他的。”

“是……”

吴象铉吩咐了一句,自己却没进去,而是盯着祁京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起来。

转头一看,只见马启明正从旁院门打着呵欠出来,遂扯住他宽大的朝服,问道:“侯爷呢?”

“走时才刚睡下,我也两日未眠了,你作甚?”

“你不在这盯着他?他要用自己人。”

“我盯着有什么用?”马启明恨恨道:“军服送来了,你要伺候那猢狲自己去,我的事儿办完了。”

吴象铉心知马启明还带着些许怒气不平,又见祁京得了信任,这是准备回去躲着了。

其人的性子也就是这样,或者说他还算是个有个性的人,只耍耍小性子,即使心里不舒服也知道不能强出头。

他也不多说什么,只道:“你走了,那之后此事都要听他的了,他若要找你,不可推辞。”

“不是,这才多久,你就成了这小猢狲的人了?”马启明道:“本郎中做不做,干他何事?”

“我只说你不可推辞,侯爷的腰牌在他手上,等收回来,你再怎样没人管你。”

马启明皱了皱眉,道:“还真就用他做完这事儿就丢了?”

“我亦不知侯爷心思,提前与你通个信而已。”

马启明又打了个呵欠,拂袖摆手道:“知道了,到时再收拾他。”

吴象铉点点头,眼见马启明走远,又吩咐了府中下人一声,“等万员外郎回来了,让他来见我一面。”

“是.......”

此时,吴府的管家吴三凑了过来,问道:“老爷调这是作甚?”

“埋几颗钉子,泥鳅真成龙了,说不定要连着我们一起收拾了。”

吴象铉随口说了一句,不紧不慢的将衣领上那颗错位的扣子复了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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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京走到了吴府一方小院里,正见赵石宝与程平穿着那身军服,被人推囊着进来。

他们一抬头,看见祁京后先是一愣,然后竟有些扭捏起来。

“祁头儿,那个...那个...我们是被谁捉了?我这才刚回南边,糊里糊涂的在哪鸟书院放哨完回去,就被那些鸟人捉了.......”

赵石宝是个耿直人,率先开了口。

他饿了四日,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委屈巴巴的看着祁京,见祁京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身后还跟着两个仆从,也明白了自己这是得救了。

他又转眼看了看刚刚推囊他的下人还在,发起了脾气。

“滚开啊,狗猢狲,这是老子大哥,再看就做掉你........”

那名下人没理他,只看祁京摆了摆手,他退下间又瞪了他一眼。

程平却不像赵石宝这般不知事,目光看向祁京,有些不知所措。

才想开口间,只听身后有人走了进来。

“头儿......”赵石宝又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

韩文广步履蹒跚的走进来,看着祁京站在那,亦是沉默了一会儿。

祁京也大概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吩咐身后的两个仆从备些吃食上来,又让人去把剩下的三人带了过来。

随着姜之升与蔡川三人陆续被押进来,众人皆是在对视着,一时间竟没有人开口说话。

祁京顿了顿,看着他们道:“嗯,我投靠马吉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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