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玉瑶跟前,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医术远比不得王姬,探不出殿下的病兆,不如请王姬一试。”
玉瑶犹豫不决。虽说救人是医师本能所在,可对方是轩辕王子,她不想插手轩辕王室之事,哪怕黎土儿开口求她,她也未必想掺合,何况黎土儿并没有吭声。
衮儿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哀嚎声撕心裂肺。黎土儿祭出灵力,想舒缓他的疼痛,可根本无济于事。这次来玉山,想着玉山王母医术甚佳,便没有带医官,可衮儿病的蹊跷,连新王母都束手无策。回轩辕宫又怕来不及,最近四处刮大风,天马走的慢,到轩辕城少说也得一日。
她愤怒地瞪了涂山雪一眼。涂山族长心里一惊,雪儿当时在场,若轩辕王子真出了事,只怕雪儿和涂山氏都会被牵连进去。
他正犹豫着,衮儿突然不出声了,身体抽搐了几下,痛晕了过去。
黎土儿大惊失色,她拼命摇着衮儿的身体,哭喊道,“衮儿,你醒醒,快醒醒!”
衮儿却没了动静,他的脸扭曲得可怕,看那神色,已是十分瘆人。
黎土儿再也顾不上许多,她爬到玉瑶跟前,摇晃着玉瑶的腿说道,“王姬,求你救救衮儿,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对不起江州之事,可看在我父亲曾为神农呕心沥血的份上,求你救救我可怜的孩儿!”
玉瑶鼻头一酸,眼前的人又何尝不是个可怜人。可往事历历在目,那些伤害,还有那些死去的洪江军将士,她不由得悲愤交加,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涂山族长上前一步,今日之事与雪儿有关,若王子出事,雪儿无论如何也撇不清干系,必会牵连涂山氏。他哀求道,“求王姬出手相救!”
玉瑶叹了口气,走到衮儿跟前蹲下身,细细探了探衮儿的脉门。脉象无异,并不像有什么顽固内疾。她只得祭出追魂术,探他的神识,神识并无异样,只是被疼痛折磨的有些混沌。
她收回追魂术,掀开他的上衣,细细检查他的心肺,并无伤口。她再一次探他的脉象,慢慢地,她的眉头越来越紧,她问黎土儿道,“殿下可曾出现过类似症状?”
黎土儿擦干眼泪,回道,“从未有过。衮儿虽是顽劣,可身体一向安康,灵力修炼也十分了得。”
玉瑶问道,“他可曾中过什么蛊虫?”
众人脸色大变,巫蛊术乃九黎一族秘术,素来让人心惊胆战。久闻轩辕王后擅巫蛊术,难道轩辕王子不小心中了王后的蛊虫?他们略带恐慌地看着轩辕王后,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玉瑶在黎民山区住了百年,手下不少巫师徒弟,九黎人爱用巫蛊术治病,玉瑶跟着学了不少,对巫蛊术已是颇为熟悉。
衮儿的症状,和蛊虫反噬时无异,八成是中过蛊虫。只是,他体内的蛊虫非同一般。
玉瑶转头看着涂山雪,幻出一面镜子,在涂山雪面前照了照,镜子里立刻多了一张涂山雪的面容。她对涂山族长说道,“此事确实与雪儿姑娘无关。请族长即刻带雪儿姑娘离开,从此勿要接近殿下。”
涂山族长虽十分疑惑,但既然能撇清关系,又感到十分庆幸。他长舒了口气,毫不犹豫地对新王母和众人行了告辞礼,半信半疑地带着雪儿立刻离开了玉山。
玉瑶对着那面镜子施了个法术,镜子里涂山雪的面容慢慢变成了一个丑陋不堪的怪物,她再施了个法术,镜子里的怪物发出尖锐的嘶叫声,听着十分吓人。
处理好镜子后,她再次祭出追魂术,唤醒衮儿的神识。衮儿的神识逐渐明晰后,她收回追魂术,在一旁静静地等着衮儿醒来。
衮儿睁开眼睛后,玉瑶将那面镜子放在他眼前。镜子里涂山雪的美貌出现在眼前,他看得挪不开眼睛,可渐渐地,那张绝美的脸变成了一个奇丑无比的怪物,他吓得一激灵,直想往一旁躲。玉瑶祭出灵力束住他,衮儿只得继续面对着镜子里的怪物,那怪物发出尖锐的怒吼声,不知为何,那怒吼声竟让他心里舒坦起来,身体的疼痛突然就缓解了下来。
他坐起身来,虽还有些痛,但已能忍受,总算能开口说话了。
众人长舒一口气,纷纷赞赏地看着玉瑶。瑶光王姬的医术,果然天下无双。
黎土儿却面如死灰,她精通巫蛊术,玉瑶的一番操作她自然明白其中内由,可是,怎么会?!
她擅长用蛊,什么蛊都养过,包括世上最阴毒的情蛊。可她从未用过情蛊,衮儿如何会身中情蛊?!
她跪在地上,痛苦地以手捂面,拼命回想着,这情蛊究竟是如何到了衮儿身上?
她突然就想起来了。百年前的某天,她还怀着衮儿,去许氏珠宝铺寻购水晶玉镯。那是唯一一次她动用了情蛊,只因那个俊美的珠宝铺老板许由,让她想起了那个视她如无物让她痛苦不已的洪江军军师相柳,她想驯服他,于是祭出情蛊想让他体会一下情之毒。没想到,那情蛊没能给许由种上,却种在了衮儿身上。
情蛊,用九十九个负心汉的血肉培育出的情花制成的蛊虫,天下没有解药,堪称世上最阴狠的蛊毒。中蛊之人,每每动情思念心爱之人时,便会发作,发作三十三次时便会命绝身亡。衮儿见到貌美的涂山雪,动了情,引发情蛊反噬,因而痛不欲生。玉瑶看穿了他的蛊毒,将涂山雪的面容化为丑陋不堪的怪物,用尖锐的怒吼声压制他的蛊虫,所以他的疼痛得到缓解。
黎土儿欲哭无泪,她神色凄凉,悔恨交加。当初若不是为争一口气,又如何会动了邪念,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这么狠!她身为一个母亲,却让她的孩子替她承受罪孽,她无法原谅自己,更不能原谅那该死的许由和相柳!
她对玉瑶哀求道,“王姬,不曾想这面镜子竟是治病良药,还望王姬相赠!”
玉瑶并不知道许由与黎土儿的这番过节,只是衮儿身上的情蛊已有多年,没人会对幼儿下情蛊,这蛊怕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也许母蛊就在黎土儿身上。如此说来,她的九个孩子也许…
她不敢细想。她虽不是母亲,可抚养尧儿多年,早已体会了做母亲的感受。她知道对一个母亲来说,这将是何等残忍!她叹了口气,幻出那面镜子,递给了黎土儿。
黎土儿接过镜子收好,她扶起衮儿,对红芜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赶紧离开玉山回轩辕宫。
新王母见轩辕王后一脸绝望,虽不知究竟出了何事,但也不好挽留,只说了句,“请王后保重!”
黎土儿拉着衮儿,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上了天马车,朝着轩辕城方向奔去。
玉瑶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感慨万千。那些年,她们也曾在九黎一起畅谈玩笑过,在江城的街头嬉笑打闹过。若没有那些争斗,江城依然繁华,她们也许还会一起卧谈,在江城的街上看万家灯火。而如今,江城成了记忆中的一抹尘土,黎土儿则是藏在那抹尘土中的尖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头。
人无善念,终将自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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