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选了洪城最有名的一家饭馆,要了个雅间,几人坐了下来。
防风可心和无支祁面对面坐着,两人想起刚才在河滩上的一幕,顿时有些尴尬。
无支祁硬着头皮问道,“防风氏不是投靠了轩辕王吗?你跑来这洪城做什么?”
提起这事,防风可心顿时一脸丧气。她心直口快,叹了口气说道,“唉,甭提了!爹爹虽投靠了轩辕,可那轩辕王对爹爹毫不客气,不但冷落爹爹,还让他各种难堪。爹爹说他块头大,能忍,可是不忍让我跟着受气,就让我回防风氏。”
“那你为何不回防风氏?”无支祁有些不解。
“我娘早已去世,爹爹除了娘,还有八房夫人,偏偏都是巨人,只有我,个头小,平时都是爹爹护着,可爹爹不在,我回了防风氏只能受气,倒不如出来闯闯。”防风可心脸色黯然,心里大概是太憋屈了,只想一吐为快。
“那为何不在轩辕城陪着你爹爹算了。父女一起,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无支祁更是不解。
“唉,那轩辕城,已不是女子能留的地方,一出门就要在路边不停地候着,稍有不慎,就要被人责怪,弄不好还会被抓去焚仙坑。我在轩辕城几年,出门次数掰着手指也能数过来,快把我憋死了。”防风可心说到这,已是欲哭无泪。
“我明白了,轩辕不能待,良城和高辛你不敢去,所以就来了洪城!”无支祁嘲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防风可心指着相柳怒道,“若不是他,我和爹爹如何会被逮住,落到这般田地?”
相柳笑而不语。
无支祁讥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姑娘不责己,责怪他人倒是很有一套!”
防风可心见无支祁一点没有帮自己的意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啪地一声放下茶杯,起身就要走。
玉瑶赶紧劝住她,笑道,“大人呀,就是嘴碎,心肠不差的,念在他当初救了你一命的份上,扯平吧!”
无支祁见惹怒了她,赶紧赔笑道,“是我老无嘴上无德,姑娘消消气!不过,姑娘这脾气,小心真嫁不出去啊!”
防风可心脸一黑,没好气地回道,“要你管!”
相柳看着二人争锋相对,终于开了口,“当初拦住姑娘和令尊,也是无奈之举,万一轩辕和高辛再起战火,可就没有这洪城了,姑娘更是无处可去!”
防风可心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权谋之争,关系天下苍生,又怎会顾及个人命运。当初若不是爹爹非要接下这单子,他们又何至于此。
她叹了口气,“罢了,事已至此,不过是命运弄人,怨不得他人。”
无支祁嘟囔道,“看你这样,也不算啥完全没脑子嘛!”
防风可心瞪了他一眼,眼看两人又要吵闹一番。
恰好饭菜已上,玉瑶赶紧劝酒劝菜,好让他俩消停些。
几人一阵风卷残云。
防风可心摸了摸肚子,心满意足地说道,“还是稻米香啊!”防风氏是大荒水稻种植大户,以稻米为生,吃惯了稻米,去了轩辕城改吃面食,怎么吃怎么别扭。
玉瑶笑问道,“姑娘来了洪城有何打算?”
防风可心酒足饭饱,心情大好,她一脸期待地说道,“我本是来山花节凑热闹的,可一看这里好山好水,倒想先四处转转再说。”
相柳打趣道,“那你今日这山花倒是扔对了人,接了你山花的这位对这大山十分熟悉,他和山妖来往也多,有他陪你,你在这山里可以横着走。今日我和玉瑶还有别的事,恕不能相陪!”
说完他看了无支祁一眼,站起身拉着玉瑶便要走。
无支祁狠狠地剜了相柳一眼,无奈地对防风可心说道,“我陪你转转可以,不过话先说清楚…”
还不等无支祁说完,防风可心赶紧打断他,说道,“山花的事纯属误会,你放心,姑奶奶我对你没半点意思!”
无支祁的话被她抢先说了,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没好气的回道,“那就好!”
玉瑶笑着看了二人一眼,摇摇头,牵着相柳的手,离开了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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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瑶以为相柳要带她回河滩继续看热闹,没想到他唤来金毛,牵着她一跃而上,往山中去了。
正是山花盛开的季节,漫山遍野被染成五颜六色,远看似一幅美丽的画帛。蜿蜒流转的河流,静静流淌在山间,河水清澈,宛如一条玉带,装点着山川。沿河大大小小的村落,高高低低的房屋连成一片,偶有炊烟升起,给这山间添了一丝灵动。
玉瑶俯瞰着这山中的一切,亲切感油然而生。也不过才住了几年,却总有一种故乡的错觉。大概这一草一木一河一屋,都曾洒过他们的汗水吧。亲手打造的家园,比别的更弥足珍贵。
金毛往山间一座院落飞去,玉瑶盯着那院落,越靠近心里的疑团越大。
抛开院子周围不说,座落在院中的主屋飞檐流瓦,棱角分明,与黎民的木屋完全不同,竟有些似宫殿。
她疑惑地看着相柳,他轻拥着她,一脸笑意,却不说话。
院落已近在眼前,玉瑶心里似乎有了答案,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相柳。
金毛落在院中,玉瑶站在院子里细细打量着那屋子,视线有些模糊起来。她径直朝屋子走去,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顿时目瞪口呆。
一模一样的格局,甚至连装饰都一般无二。外厅的椅子,桌子,连摆放的位置都一致。卧房那张占了整间屋子三分之一的大床第,靠墙的架子,上面摆着的书,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便是床头矮桌上那盏蓝色的海贝灯。
神农宫的瑶光殿已破败,外面杂草丛生,屋内尘螨遍布,再没了半分生气。而他,竟在这山间为她打造了一座全新的瑶光殿。亮的发光的殿墙,一尘不染的桌椅,水粉色的床饰被褥,都是她喜欢的样式和颜色。
她推开窗格,殿外青石铺就的院子,摆有石桌石椅。靠着院墙的花圃种了各种花草,正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微风拂过,花香扑鼻。院外绿竹掩映,有飞鸟在竹间戏耍,叽叽喳喳的欢叫着。
一切都是那般的生机勃勃。
她明明开心的不行,可泪水却模糊了双眼。神农宫在她心里已经死了,她曾逼着自己忘记那些发光的岁月和辉煌的宫宇,忘记她曾是王姬。
而如今,那些发光的记忆似乎又活了过来。这一次,它们褪却了苦涩和悲凉的外衣,只余美好,因为美好,所以永恒。
她扑入相柳怀中,紧紧的环住他,伏在他肩上又哭又笑。
相柳拥紧她,在她耳边轻语,“这是我们的家,喜欢吗?”
她没有言语,却闭着眼睛开始摸索着寻找他的唇。感受到那片温软时,她将舌尖探了进去。
如痴如醉的缠绵,香气弥漫的院落,曼妙动听的鸟语,还有不远处潺潺流动的水声。这一切和在一起,便是这世上最动听的乐章。
山花烂漫的季节,他许了她一个家,一处花香四溢的院子,也许,不久的将来,还要许她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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