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可不认为卢春草会亲自奶孩子,照料孩子,且不说奶水充不充足的问题,小孩子也难养啊!白天呼呼大睡,夜里精力旺盛,不停哭闹。饿了也哭,尿了也哭,醒了哭,什么都哭,哭得你不得安生。
真正带过孩子的人就知道,自己养孩子的话,少说一两年别想睡得安稳,经常是隔小半个时辰就会被吵醒或者惊醒,不得不起身照料孩子。这也是贵妇人都将孩子交给奶娘、使女、妈妈们照顾的原因,她们的事情太多,没那么充足的精神,一日能去瞧孩子三五次都已算得上难得的慈母了。
代王流放的时候,亲手带过秦琬一段时间,知晓孩子难带难养。见卢氏即便在月子中也不似寻常孕妇那般憔悴不堪,平日又爱弄些胭脂水粉,香茗女红的,便知她热衷穿着打扮,处处都要留心,不让姿色少了半分。代王府又不似彭泽艰难,卢春草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哪里会亲自带孩子,折损了自己的颜色?
既然都是下人带,不是生母亲自照料,难道不是养在王妃的院子里更好?王妃那儿的吃穿用度都是一等的,服侍的人也尽心,要什么有什么,哪里及不上卢春草的院子了?
对卢春草的举止,秦琬半点都不奇怪,徐氏想要自己养儿子,那是将儿子视作了后半生的依仗。何况徐氏本就是目光短浅,大字不识,看不清局势,得志便猖狂的小人,骨头轻也是正常的。卢春草却有种莫名的骄傲,她的举止很谦卑,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在秦琬看来,卢氏这种认不清自己也认不清局面的女人,比徐氏还不如些,让卢氏承认她不过是一个给别的女人生孩子的妾十分艰难,指不定对方还端着无谓的骄傲自欺欺人,有此举动也无可厚非。却不知代王对妾室厌恶至极,觉得愿意做妾的女人皆是冲着荣华富贵来的,这种女人养不好孩子,甚至压根不会用心去养孩子,只将孩子当做争宠的工具,徐氏之子的死亡更让代王认定了这一想法,卢氏提了一次不够还要提第二次,被挪到偏僻的院落去也无可厚非。
知晓此事对代王造不成威胁后,秦琬思忖片刻,便道:“卢氏怎么说也给阿耶生了一儿一女,这是吉兆,咱们也得让着她几分。阿耶只怕在气头上,阿娘不好劝,你帮我带话给阿耶,就说看在刚出生的弟弟妹妹的份上,冷着卢氏也就是了。阿娘素来贤德,只要阿耶不摆明了他对卢氏的厌恶,下人们自会听阿娘的,照拂卢氏,省得她日子难过。”
七月深谙内宅斗争的精髓,怎会听不明白秦琬的意思?代王在前朝百般退让也就算了,后宅的事情还有人指手画脚,他如何不气?但事情就是这样,代王再怎么生气,也不能真坐实了罪名,有损仁德名声。
不是养个闲人罢了,难道代王府还养不起?即便卢氏所出的儿女长大了,想到见自己的生母,见卢氏锦衣玉食,除了寂寞外无甚不好,也就没办法指责王妃了——后宅女人那么多,总有独守空房的,为这事找王妃麻烦,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待到七月走了,玉迟才道:“代王果如传言一般,仁厚端方,温良如玉。”
男人的德行如何,玉迟再清楚不过,同甘共苦几十年比不上貌美如花新人几滴泪的比比皆是。代王又不是那等为了虚名,装模作样的人,他的做法,虽很有些由着性子来,不考虑大局,不顾虑自身名声的意味,落到不同的人眼里却是不一样的心思。
诸王对长兄不屑,自会笑代王连后宅都处理不好,落人话柄;圣人知代王性情,必会怜惜代王,觉得诸王的手伸得太长,这就坐不住了;玉迟虽投靠了秦琬,也要掂量掂量代王,知道代王恋旧,重情,他这种比较早投靠过来,身世又不怎么能说的人自然放下了一颗心。
“这个御史——”秦琬顿了一顿,才说,“应当不是我的几位好叔叔指使的。”
玉迟也认为诸王不会这么傻,拿这种完全称不上话柄的理由去参兄长,便道:“应是有些人急不可耐,想为自家主子分忧解难,认为代王殿下软弱可欺,才会有了今次的闹剧。”
听他们这样说,陈妙忽道:“擅作主张也不是这样做的,您们说,这会不会是试探的第一步?”
秦琬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一种思路:“若是如此,他们下一步的动作,便该是设局引秦敬或者秦放入局,最好是不上不下,左右为难之局。阿耶若是保了儿子,就会令圣人失望,若是不保儿子,就会落下谄媚圣人,不慈子孙的名声。”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沉默片刻,才道:“秦放那边,我可以去约束,他胆子小,不敢乱来,怕就怕秦敬……”
秦敬和周红英母子,一向是不安分的代名词,眼看在代王这边谋不到什么好处,便容易被他人所侵。血脉又是天底下最无法割舍的东西,秦敬真要出了岔子,代王府少不得担上一些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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