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了这一桩事后,圣人问匡敏:“朕记得萧誉和赵肃回京之后,还未领到什么实职?”
匡敏对政事也是极为娴熟的,闻言便道:“听代王殿下说,他们想去北方。”只不过呢,北方的情况又有些不一样。
赵肃和萧誉虽是代王的人,可代王插手不到军队的事务中去。赵肃和萧誉的官职又挺高的,没个中府的折冲、果毅都尉的官职等着,压根不算升迁。真要通过代王的渠道将二人空降过去,占了人家属意的萝卜的坑,对方又知道他们不是代王的嫡系亲属,未必会花大力气去保他们。万一摊上一个心思恶毒的,直接把他们弄死,说是遇到了敌人的小股侦察兵、巡逻兵什么的,也没人诉冤屈,甚至连尸体也捡不回来。留在长安吧,代王倒是能保他们的富贵安宁,但这两人都是有大志向的,怎么甘心在长安混日子?
“萧纶的儿子,怎会和旁人一样?”圣人感慨地摇了摇头,又道,“朕瞧着叔茫的意思,对他们两个也很是看好,说他们虽是北人,水土略有些不服,学习水战的时候却异常认真。”有朝一日,朝廷真攻打高句丽,非但需要陆军的百战之师,也需要精通水战的将领。萧誉是名门之后,赵肃虽出身寒门,与代王却有这么一份患难之情在,两人还都算年轻,又有一腔野望和不错的本事在,不愁没机会慢慢往上爬。再栽培个十几二十年,也能独当一面了。
这就算被圣人记住了,属于要大力栽培的一份子。
匡敏暗暗记下此事,心里有些感慨。
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事实也的确如此,赵肃和萧誉之间,圣人肯定是信萧誉信得多些,若是有了好机会,怕也是紧着萧誉先,谁让萧誉是北衙勋一府中郎将萧纶的独生子呢?哪怕萧纶故去多年,萧誉蒙他教导的时间很少,人们也会先入为主。莫要看这一星半点的差距,有时候,念头的一先一后,哪怕两个人紧挨着,前程也可能大不相同。
提及穆淼,圣人免不得想到了这次的案子,叹道:“算起来,叔茫也去了南边三年……祁润在代王府还好吧?”
圣人对祁润这个有情有义,有勇有谋,又锋芒毕露的少年人很是喜欢,若不是祁润闹了一出欺君之罪,圣人也不会将对方搁在代王府里冷待三年。
代王一向谨慎,不会向圣人提起祁润,以免让人误会,沾上什么麻烦。但言谈之中,字里行间,总是带着些的,更别说圣人为了儿子的安全,放了好些人在代王府,顺带盯着祁润母子,以免他们被穆家人报复。匡敏知晓这些事也不算逾矩,他知圣人不快,故意用带了一点欢快的语调说:“裴祭酒在的时候,祁郎君成日灰头土脸,一门心思琢磨杂学去了。奈何代王殿下不爱那些奇淫技巧,平素又与南郑郡公交好,祁郎君和县主对阿史那公主十分好奇,一道学了些突厥语。您现在若是见了祁郎君,保管认不出来,听说他成天叽里呱啦,一口胡语比胡人都流利,与曲成郡公府的那位胡人西席交情莫逆。”
南郑郡公是蜀王的嫡子,为了两国和平,迎娶了突厥的公主。这对夫妇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侣,只谈音律,不问别的事情。代王也是个风花雪月,万事便足的性子,与他们交好实属正常。秦琬初来乍到的时候,裴熙还经常带她去看胡旋舞呢!
想到祁润犯下的事情,再想想裴熙,圣人不由失笑:“这个旭之,从来都是这样,嘴上不说,暗地里却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
您说的该是卫拓,不是裴熙吧?就裴熙那性子,别人不给他脸,他就能让别人祖宗十八代没脸,哪有这么体贴?
圣人素喜裴熙,对他的胆大妄为一忍再忍,即便知晓裴熙打定主意让祁润去西域经营一段日子,镀些资历,捞点功劳,也好洗去“欺君之罪”的污点也不以为忤,反倒觉得裴熙安排的很好。如今边境局势复杂,东西突厥的两位可汗年纪都大了,他们一旦过世,无论哪个没了,局势又不是今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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