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君很迟疑。
齐恒大约能够想得到她在顾虑什么。
“文白真的甘愿苦熬到年老之时才能执掌大权?”
顾青君看向齐恒。
“为臣,我若能熬能等,终有执宰天下的一天,但为后只怕要被困于后宫那四方天地之中。”
她苦笑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说不出来的苦涩滋味:“当年齐修求娶之时曾允诺此生必不负我,可立后不久便遭了厌弃。”
齐恒一急,想要说什么,顾青君伸手一摆:“我如今为男儿身,可行走四方,不必被人所困,更可自由自在行事,但要是恢复女儿身,恐要被那层层规矩所困,并非信不过陛下,实乃陛下也有身不由已之时。”
齐恒看着顾青君,一时竟也无言。
实在是有些无可反驳,这世间,没有人能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帝王身不由已之事也有诸多。
过了许久,齐恒叹息一声:“我带兵打进京城,坐上这九五至尊的宝座实在是情非得已,要不是齐修逼迫,何至于此。我这个人自小便想做大将军,想带兵打仗,想驻守边关,可惜……等到成了帝王,才深觉想做一个好帝王太困难了,叫我打仗行,叫我治理朝政太过为难,我困守京城,孤身一人在这皇宫之中,总是想着边关的明月……”
他这样毫不避讳的说心里话,让顾青君心更是沉了一沉。
“我也曾想过找个信得过的人治理朝政,而我则能够领兵打仗,只是信得过的人哪里找?今儿只有咱们两个人,我和你说一句真心话,除了你,便是至亲父子,我也信不过啊。”
这叫顾青君更有些无语。
齐恒又加了一把火:“文白若是还有顾虑,那我就把这皇位禅让给文白……”
不等齐恒说完,顾青君赶紧道:“陛下慎言,若不然臣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
“反正除了文白,我是不会娶旁人为妻的,这皇位总是会传给别人,倒不如干脆一点,直接给了文白,强过给我那些无能的兄弟们。”
齐恒朝顾青君走了两步,一点点的逼近她。
“文白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你自己?我若真的背信弃义,文白就没办法了吗?”
前边那些话让顾青君极为心惊,但是最后这句话却让她莫名的心安了。
顾青君躬身行礼:“此事关系重大,臣无法回答陛下,容臣好生思量。”
齐恒便不再步步紧逼:“也罢,你回去好好想想。”
顾青君赶紧告退。
齐恒等她退了两步又道:“我等得,文白也等得,边关的百姓恐怕等不得。”
顾青君只当没听到,退步出了大殿。
等到了外头,呼吸到冷冽的空气,她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刚才齐恒那些话真的好吓人啊。
什么禅位,什么不当皇帝,这叫别人听进去,还不得围攻过来骂她是祸国妖女啊。
往宫外走的时候,顾青君不住的思索要怎么办。
她心中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里理顺。
等出了宫,细小的雪粒子掉了下来,很快便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举目远眺,只看到灰蒙蒙一片。
北风吹来,冷气被吸入胸腔,整个人就清明了起来。
顾青君握紧拳头,暗中一咬牙:“赌了。”
往回走的途中,顾青君听到阵阵喧闹,停下车子细听,是京中百姓挤着去买蜂窝煤,有的抢到了欢天喜地,有的暂时买不到有些丧气。
等回了家,迎头就看到青姿拿着帐册从外头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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