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毅说,“你伤心了,有什么事跟我说一下,你心情就会好一些啊!我都十岁了,又不是小孩子。你是为奶奶的事情伤心么?”
程北茗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虽然为婆婆不肯治病的事情生气,但确实是忽然想到外婆才伤心的。她记得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跟着外婆生活在农村;自己上小学才回到城里;但寒暑假,她都会回到农村,直到外婆去世。
听到外婆病重的那天,自己正在考试,父母原本以为还有两天,等她考试结束再回家。就这样,她没有来得及见外婆最后一面。其实,外婆已经卧床大半年了。她中间还回去看望过一次,问过母亲为什么不带她去医,母亲说看过医生了,建议回家休养。
那是她第一次感到生离死别。在那个漆黑的夜里,她想着过往,总觉得外婆的是可以医治的,只是因为家里凑不齐钱,才让外婆在家拖到死去。后来,程北茗为这事跟母亲问过。母亲说,我们看了省城的几个医生,也托人打听过,说是年纪大了,真的治不了。
但她仍忘不了外婆的话,“回去吧,不治了。就算治好了,也不过多活两年,可是把你们都拖苦了,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虽然她这么想着,也理解到大人们可能真的有什么难处。现在,她也要面对这样的问题。好在医生告诉她,整体治疗费用大概也就在10来万,而且还有农村医疗保险报销能报销5,6万。
她忽然抬起头,发现周父和周母都已经回到房间了,只有周华默默的坐在旁边。她问,“晓毅回房间睡了么?”
“没呢,还早,他说自己看会书。”周华说着,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我想到一个问题,因为胰腺癌确实很复杂,现在的医生判断是可以治疗,如果万一医生判断失误,在手术过程中,发现问题更复杂,可能最后的费用是20万甚至更多,又该怎么办?”
程北茗也曾私下考虑过,如果救治婆婆的病需要30万或者50万,也只能让她多活一年,她会怎么选。她不知道答案,也没法跟别人讨论。她现在听到周华问出来,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喃喃的说,“如果上了手术台,那肯定要救啊。”
“如果手术之后,她还是没活几个月呢?你会后悔么?”周华接着问。
“后悔什么?后悔钱么?这又怎么能后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程北茗说。
“我会后悔,后悔没有尊重她的意愿。很多人嘲讽过所谓的父母为孩子好的做法,我们现在让她去手术,其实也是我们为她好。”周华说。
“虽然你说的也对,难道我们看着她这样死去?”程北茗问。
“当然不是,如果回家了,也是在县城先住着,觉得难受就去打个止痛针。治疗的目的是让她减少一点痛苦,如果不能减少她的痛苦,反而让她承受压力,又何必去治呢。”周华说。
“虽然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只是不想再次看到家人就这样离去。”程北茗说。
“就算她不生病,也有一天会死去,我们也要面对。让她按照自己的选择活着,多一天是幸福;如果她没有选择,活着也是痛苦。”周华说。
“我想哭一会儿。”程北茗说。
“好吧,我们回房间去哭,或者等他们不在家再哭吧。”周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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