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对峙, 像是情侣间的坦白局。
但他们之间坦白的不是前任,而是他的“前科”。
段宵已经不在乎她会不会对自己失望、害怕、又或是再次躲避要离开,反正结果都一样。
不过是把这几年循环往复而已。
他转过头靠在椅背上, 看着车窗外又下起来的雨,面色平淡地继续直言:“我?每次说会改确实都是装的,我?改不了。”
畸形的占有欲、病态的迷恋和掌控欲是与生俱来。后天再怎么?伪装成正常人,也会在得逞后露出狂欢的马脚。
“你说要分?手?的话对我?也都没用。”他自嘲地勾起唇角,“你似乎总不相信, 我?不会放手?。”
夏仰攥紧手?心, 打断他:“如果我?今晚真的死在那辆皮卡里?,你会怎么?办?”
段宵顿了顿,想到刚才?看见那辆皮卡车的情景。但凡她真在车里?,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万念俱灰。
“别做这种假设。”
她偏要说:“你也会跟我?一起死吗?”
他没回答。
但沉默似乎已经代表了他的答案。
“我?妈妈也是这样的。”夏仰有些疲惫地叹口气,“可我?很讨厌你们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爱情都是这样的吗?”
车里?的静谧被打破, 雨水一点一滴地敲在玻璃窗上。
有飞虫循着车里?的光源一同飞过来, 她手?指隔着车窗摁住一只飞蛾,漫不经心地开口:“其实我?猜到过, 你回国找过我?。”
段宵侧过脸看她,显然也惊讶。
她余光瞥见他望过来的视线, 却没回头,自顾自地说道:“去年我?过生日,在舞团练舞练到很晚才?回去。在学校附近的面馆吃了份面。是你做的吧?”
他稍稍拧眉。
“是不是很惊讶。你以为不放生菜,我?就认不出来了?”夏仰扯了扯唇角, “那碗面里?没有生姜, 但是有生姜味。”
她不爱吃姜,可外面那些面馆里?为了调味, 很多面条里?都会放有姜末。而她是属于?咬到一口姜都嫌烦,却又莫名喜欢那个姜香味道的。
所以段宵发现她这个吃面习惯后,每次煮面时,一般都会放几块姜进去一起煮。
煮好后再捞起其中的姜来,保留面汤里?的姜味。
“我?想,没有面馆老板会特意?帮我?把姜挑出来。”
就像,也只有她会帮他挑出葱蒜来。
夏仰从前在没确定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的时候,只想结束那段关系。
但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还?是选择要分?开。是因为她考虑得更多,也更现实了。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选自己喜欢的,有些人只会想选合适的。
她明明是后者。
却总是在他的逼迫下选前者。
段宵没有打扰她的剖白,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
她直白道:“你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方式,是个人也受不了。”
他唇微动,却无话可说。
夏仰很轻地叹口气,咬咬唇:“我?有时候也会想……我?对你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啊。”
雨势越来越大,雷声也在响。
“两年前,聂小仗在火场里?窒息死掉的那件事?,我?和警察说你什么?也没做,和你母亲也是这么?说的。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做了还?是没做……”
“我?一直没敢问?你,提都不敢提。如果真的是你故意?不让他逃出来的,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
“要是那天你没来,你给我?的那把刀不会只捅在他腿上。”她捏紧衣角,“我?宁愿……是我?杀了他。也不希望你和他的死有任何关联。”
她这两年总是会做这个噩梦。
梦到那天晚上的场景。
大火,浓烟滚滚、头晕目眩,手?上沾到的血,和段宵拖着聂小仗进了她看不见的卧室里?。
也反复梦到段姒劝她和段宵分?开时说的那句话——“不要再把他最恶劣的一面都带出来。”
他爱她,总能把她养得更好。
可是她带给他的,仿佛只有不堪。
发现不对等的这一刻,让她快要呼吸不过来。
她长这么?大,有把握的事?情本来就不多。在大多时候都缺少勇气,更何况是爱一个人。
“——你妈妈那句话对我?来说,真是很严重的指控。”
回忆到往事?,夏仰抿了一口气:“如果你把我?留在身?边就总变得很糟糕,这样我?会觉得我?也是个糟糕的人。”
她艰涩地转过头看他,眼眶通红,话语里?已经带着藏不住哭腔:“但好的一段关系,不是这样的。”
段宵从来不知道她一直在介怀那年发生的事?情。
警察都找不到证据来证明聂小仗的死和他有关。就算是他做的,重新说出来也压根没意?义。
段宵漠然出声:“聂小仗的死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他想让你死,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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