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晏星河停住脚步,风澈倚着栏杆等他开口。
“我寻了我师姐五年了,”晏星河声音淡淡,似乎没什么情绪起伏,风澈却注意到他指尖攥紧了怀里的琴布:“自从上次游历,她魂灯未散,人却杳无音信,我试过各种办法找她,气息追踪,神识搜索,甚至张贴寻人启事,每到一座城便要贴无数张,但是都没有用。”
“我听说风家奇门卜术可通过测算知晓一人的行踪,即使是不太精通此道的风家弟子,也能知道大致地点,因此我求过很多人。”
风澈袖下的手再次翻出一个卜算的阵图,神识微动间,竟然看见这一卦的结果是“君子坦荡荡”。
他上一次算这一卦出来,还是在迟斯年那回,虽然迟斯年看起来冷漠,但其实是个固执己见的傻小子,认准了一个人是好人就会全身心地信任,坦坦荡荡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能出这种卦象的人,至少现在说的全是实话。
他暗暗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晏星河,决定信一把。
晏星河睫羽颤抖,艰难地吐出一口气:“风家如今禁用卜术,就算我拉下这张脸去跪去求,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手算过,所以,当我听见那枚铜钱掉在地上的声音时,我已经做好了再求一次的准备。”
风澈听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察觉到不对,下一瞬晏星河将琴放到身侧,屈腿下压——竟然要跪下了。
风澈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大礼,手臂也不抱着了,赶紧上前拽住了晏星河:“你这是干嘛?”
他拽了一下发现这人劲还不小,愣是没阻止晏星河下跪的趋势,急得他跟着也跪下了。
俩人跪着面面相觑半天,气得姜临一把捞起风澈:“你这跟着拜年呢?”
风澈扑腾两下:“受不起,真受不起,折寿啊,你懂不懂?这位气运加身看着将来也是一号人物,跪了我算什么事情?”
姜临把他放到一边,又去扯晏星河,没想到把人扯得膝盖在甲板上横着蹭了一段,也没把他薅起来。
晏星河一边和姜临较劲儿,一边固执地看着风澈:“求你帮我,只要一卦,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风澈跳到一边躲他这跪,晏星河再跟着转过去,来来往往几次后,风澈服了:“不是,你师姐魂灯没散,就是说明她没死,说不定去哪儿玩去了,你急成这样干嘛?”
晏星河摇摇头:“她说好回来把收集的乐谱交给我,年年如此,她不可能食言。”
“说不定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呢?”
“什么事情能耽搁六年?何况她是……她可是掌门……怎么可能一次不回来”
风澈脑子里一堆“痴情师弟苦苦追寻掌门师姐脚步,蓦然回首发现师姐失踪后早已嫁为人妇”的苦情戏码,心想这人都求到这个份上了,不帮也不是办法。
他重新把铜钱翻出来,拿在手里掂了掂:“行了行了,你赶紧起来,不过我事先说好,所算之人不得事关天道,你也不能借着卜算结果随意更改他人宿命。”
晏星河挣脱姜临的手,把琴抱在怀里:“那是自然,我至少为了找师姐而已,我不去伤天害理……你同意了?”
风澈看他还跪在地上,无奈道:“同意了同意了,赶紧起来!!!”
晏星河站起来,拍了拍琴上的灰,然后才去管身前的灰,再抬头,就恢复了那副朗月清风的模样。
一点不像是刚刚跪过的样子。
“多谢风兄出手相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来世当牛做马——”
姜临瞥他一眼,冷冷道:“不用你。”
晏星河立刻闭嘴,试探道:“姜兄?”
风澈没忍住,噗嗤一笑:“晏道友不要介意,家妻就是容易吃醋。”
晏星河了然:“怪不得我刚刚听见你俩牵手,原来二位是这样的关系,姜小姐易容手段高超,我竟未能看出是女子……”
姜临张口要说什么,风澈凑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对对对,家妻娇艳貌美,行走在外总觉群狼环伺,如今伴作这副模样,觊觎之人仍多如过江之鲤,实在是苦恼。”
晏星河点点头,偷偷看了一眼,立刻把视线挪开:“风兄担忧得不无道理,所幸姜小姐貌似对你情根深种,实在羡煞旁人。”
风澈笑嘻嘻地应了几句,捂住姜临嘴的手上忽然传来一阵濡湿,似乎是对方炙热柔软的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手心。
脑海里回响起姜临的声音,低沉撩人的声线一字一顿,只用两个字就冲垮了风澈的理智:“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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