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村温泉河的水温无论何时都是温暖如初的。

纵使贺岁安毫无准备掉进河里, 没有感受到凉意,反而感到身体被温暖的水流潺潺包围。

若抛开此时此刻发生的事,贺岁安或许会享受舒服。

但眼前的事令人无暇享受温泉河带给她的舒服,注意都在手下的触感, 大抵是苗疆天水寨的山水非常养人, 祁不砚的皮肤很好。

像一张上等的纯白画纸。

抚着很细腻, 看着能悦目娱心, 刚刚掉下去的那一刻, 水花溅起来朦胧了贺岁安的视线。

等她掉下去的时间长一点,水花又落回河里了。

视线重新清晰。

贺岁安即刻站起来。

掉落位置的水面其实只到自己肩头, 况且她是会水的, 只不过掉水突然, 没做好准备, 才会扑腾几下,抓住水中的祁不砚。

现在缓过来,贺岁安自然松开手, 细腻的触感却犹如黏在了她指尖, 祁不砚身体的温度比温泉河河水的温度要高,像天然火炉。

贺岁安欲盖弥彰似的转开脑袋,往半空看:“抱、抱歉。”

祁不砚:“抱歉什么。”

他是真不懂她要抱歉什么。

是抓了他的腰,还是看了他的身子呢, 可这些很重要?

无论重不重要,在祁不砚看来, 贺岁安并不需要向他道歉,因为他被她触碰会有难以形容的畅快, 尤其是毫无遮挡地直接接触。

这种畅快只有她能给予他,他很早便意识到此事了。

下孤山后, 祁不砚遇到过其他人,也有过肢体接触,虽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要杀人或履行交易才需要触碰到对方的。

但从未出现过这种畅快也是事实,所以,他偶尔会耽溺。

不过还有一件古怪的事。

那就是祁不砚以前刚认识贺岁安,可以说是刚捡她回来养的时候,被贺岁安触碰或他触碰她,皆没产生过微妙的畅快之感。

是随着养她的时间变长,在某一天出现,且被他感知到的。

理由是什么。

难道仅仅是因为养过贺岁安,和她相处的时间比较长?可他养蛊的时间比养贺岁安的时间不知要长多少,应该不是这个导致的。

祁不砚不在乎贺岁安是否触碰自己,在乎出现这种情况的理由,以往他很少深思与蛊无关的事。

今天突然想深思下去,

祁不砚望着贺岁安不知是不是被温泉河河水熏红的脸,想从中得知答案,她却侧开脸,只用半张脸对着他,看不清真正的表情。

“我先上去了。”贺岁安知道他心中没世间说的男女之别,匆匆转移话题,“你的手还没好,我在河边等你,有事叫我。”

贺岁安趟过水,走回河边。

衣裙湿哒哒的,往下连续不断滴水,她拧干裙摆的水。

天气转暖,湿身了也不冷。

裙子是纱裙,容易干,等干点再回村子里也好,贺岁安背对河边,蹲在地上,捡起光滑的小石头放掌心抛来抛去,来打发时间。

等贺岁安掌心的小石头多到兜不住之时,祁不砚从温泉河里出来了,他捡起放在大石头上的新衣衫,一件一件往身上穿。

衣衫银饰声又起了。

这些银饰是在制成衣衫时添加上去的,与绣出来的图腾并存着,不像系发间、戴额间和束腰间蹀躞带的银饰那样可以随时取下。

纵然祁不砚尚未出声,贺岁安也能知道他正在穿衣服。

一件又一件地穿。

当贺岁安听到扣蹀躞带的声音,她确定祁不砚穿好衣服了,果不其然,他很快走到她身边。

贺岁安转过身,祁不砚刚从河里上来,只穿好了衣服,长发还是湿的,就这样披散在身后,发梢滴水,打湿靛青色布料也不管。

她目光落在他身上。

温泉河河水将祁不砚白皙的皮肤洗得微红,尤其是那张脸,像添了淡淡的妆容,见过他的人无一不认为他长得十分的好看。

长得好,出手杀人时却狠。

如两面佛。

一面看着极温善,一面看着极阴恶,到底那一面是真,那一面是假的,难以分辨,这是被祁不砚杀过的人在临死前对他的看法。

而贺岁安现在看着却没那么多想法,只单纯觉得是好看,多看两眼,移开了目光。

“我们回去吧。”她说。

“嗯。”

祁不砚拿过换下的旧衣衫,随贺岁安回村子里。

一回到村子里,他们就看到了聚集在一处的村民,吵闹声很大,村民中间似乎站着外人。

外人正是贺岁安见过两面的谢温峤,他怎么也来红叶村了?

她这般想着,快步走过去。

红叶村村民提着大大小小的农具,要把谢温峤几人轰出村子,谢温峤的随从迅速挡在他面前,皱紧眉头看这一群“刁民”。

随从也被村民团团围住,人数不占优势,又不能硬来,他们只能呵斥:“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大人是谁,放下你们手中的东西。”

村民不约而同地露出不屑。

其中一个村民扯着嘶哑的嗓子道:“我管你是什么狗屁大人,立刻给我们滚出红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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