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原快两年了。
武子期知道,对西原人来说,青稞是米饭一般的存在。
类似东唐的麦子,有很长很长的麦芒。三四月种下,到九月青稞垂头。
西原人把青稞炒熟了,磨面,就是他们日日少不了的糌粑,还能做成很有嚼劲的青稞面,很醉人的青稞酒。
每年一种一收,支撑着西原人一年又一年。
东唐有诗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同样,每一粒青稞都是西原百姓和奴隶付出了辛苦换来的。上位者什么都没做,却将百姓和奴隶的辛苦付之一炬。
实在不该。
这一战,有了更加丰富的意义。
为了他们心中的正义。
为了他们的青稞!
勇敢的义军越战越强,越战越勇。
妲娜骑着一匹大黑马冲在最前面。
她的腰间缠着皮鞭,马背兜子上插满武器,有枪有茅,有刀有箭。
秀发编成一只粗粗的大辫子,跳啊跳啊。
身后的勇士穿得还是很杂,武器还是没有统一,五花八门的,但每个人的胳膊上都系着金布条条,那是阳光的颜色。
勇士们像潮水,因为有着相同的目标,力往一处使,像掀起的巨浪,能吞下日月。
这回不必战,府兵齐齐放下了武器。
仁钦老爷望着最前面的妲娜、察察头人、武子期、达瓦、白玛、少年十七的脸都黑黢黢的,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一看便知昨晚的火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
哪怕叛贼拿着刀就站在眼前,他忽然觉得自己虽然输了,但输得不惨。
于是放声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笑神明无眼,笑叛贼猖狂,笑自己无能。
白玛歪头跟达瓦说悄悄话:“瞧老东西换了个新发型嘎嘎乐呢。”
妲娜毫不犹豫地抽了仁钦一鞭子:“你以为你把头发剃成中分,装疯卖傻,我们就认不出你了嚒?”
达瓦:“憨包!”
仁钦狂笑暂停,感觉自己被狠狠羞辱了,“你们太过分了!”
面前这群叛贼却笑起来,愤恨地扫过一张张年轻的脸,每张脸上的笑都那么恶毒。
“神明会惩罚每一个恶魔!”
大黑马头凑过来,从大鼻孔里呼出臭臭的气,熏得他站不住脚。
马上的少女居高临下蔑视着他,她说:“本神女会惩罚每一个浪费粮食的人。”
圆圆小小的脸,雪白的肌肤,唇红齿白,笑容很美,最美的还是那双水样大眼。
眸子是很漂亮的琥珀色,在雅拉高原很少有人生着琥珀色的双眸。
他的双眸也是琥珀色,从他天竺阿妈那里继承来的。
这个魔女的琥珀眼,又是从哪里继承来的呢?
她阿妈,还是她阿爸?
都不是。
仔细想想,这几年他从未好好看过她的模样。
三年前,魔女是金珠的侍女,那时,他若好好看看她,也许就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
“你你你……”仁钦一时激动起来。
因为,拉姆没有骗他。
因为,她真是他的……
“放开我!放开我!”魁梧的叛贼像拎老鸡似的将他拎了下去。
“魔女,不,妲娜!娜娜——”
武子期感到疑惑:“喊得这么亲切作甚?”
妲娜认真道:“一定是老东西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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