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挨着江酌洲躺了下去,没有看到男人微睁开了眼,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又仿佛平静到极致,看不出任何情绪。很快,他又闭上了眼,没有任何动静。
不知过去多久,外面突然传来“叩、叩、叩、叩”的敲门声,一声又一声,又平又稳,每一下的间隔都丝毫不差。
“叩、叩、叩、叩。”
“叩、叩、叩、叩!”
“叩!叩!叩!叩!”
响声越来越越急促,越来越重,江酌洲再次睁开了眼,额角青筋不住跳动。
他没有去看外面,侧身看向紧紧挨着他的宴聆青。宴聆青睡觉也很乖巧,不会乱动乱踢,连位置都没怎么变动。
江酌洲看了半晌,然后握住了少年放在身侧的手,清清凉凉的,面上躁郁的神色缓和不少,门外的敲击声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江酌洲也重新睡了过去。
第二天,吴昭昭满脸烦躁地跑了过来,“靠,这鬼地方!晚上还真有人敲门!”
江酌洲的脸色显然也不好,“你没有处理?”
吴昭昭:“处理了,没用。”
他压低了一些声音,“是个大肚子的女人,很淡,但是打散之后很快又成型了。”
这就是很奇怪的地方,不是什么怨气冲天的大厉鬼,只是怨念形成的鬼魂而已,按理说这种鬼魂打不散也能驱走,现在偏偏被他打散了,却不过片刻又能重新凝聚出来。
“而且她盯上我了,我怕今天晚上她敲的不是大门,而是我的窗。”
江酌洲整理袖口的动作顿了下,“她是自己走的?”
吴昭昭:“应该是。”
两人说完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宴聆青。
宴聆青表情平静,眼睛黑亮黑亮的,正听得认真,见两人都看向自己,他知道这是轮到他发表对昨晚事情的意见了,“我昨晚睡得很好,没有注意到。”
昨天一天不是在飞机上就是在车上晃来晃去,他也会累的,而且鬼怪在他的世界里太平常,这种对他造不成威胁根本引不起注意。
江酌洲:“下去看看,这声音或许不是谁都能听到。”
他们下楼的时候,方婶做好了早餐,儿子儿媳正好从外面做了农活回来,男的又在揉肩膀按脖子,女的望了他们好几眼又低下头去,似乎有话想跟他们说又不好说。
用过早餐之后他们出了门,白天的封槐村看上去和普通村庄没什么不同,这里有一百多户人家,有小卖部,有个诊所,还有个不大的学校。
从村头走到村尾,从村内逛到村外,有在天地里耕作的,有在树下歇息抽烟的,有提着桶打水喂鸡喂鸭的,能聊的都聊过,如果不是早知道这里有点什么,还真看不出丝毫问题。
“昨晚的敲门声应该只有我们听到了,看他们脸色不像没睡好的样子。”往村后面那座山走的时候,吴昭昭说道,“应该是那东西察觉到来新人了,又缠了上来。”
“还有这村子里的人大部分姓方,不知道跟那个姓方的道士有没有关系。”
江酌洲停了下来,望着道路边上的黄色纸钱没有说话。纸钱已经湿透了,沾着泥土,看上去已经过去好几天。
吴昭昭也看到了,他沿着纸钱的方向找了找,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应该是从那边过来的,那边我们都去过,没看出哪家办过白事啊。”
江酌洲:“去上面看看,这里是一座坟山。”
坟山之所以能称为坟山,便是一眼过去便能看到不少大大小小的坟包,老的旧的都有,半年内的新坟有七座,最新的一个碑面上写着方山明,没有照片,无法确定是不是他们认识的方明。
吴昭昭半眯着眼观看了几圈这里的局势,凝重道:“这里的气场不对,死气鬼气困囿不出,这么多年下来,怎么都不该这么浅淡。”
江酌洲脸色很难看,他揉着眉心缓了会儿,问宴聆青道:“有看到什么吗?”
宴聆青:“阴气,鬼气,煞气都有,但是没有见到鬼,可能藏起来了,晚上才会出来,也没有见到白裙小姐。”
这一路上他都在留意白裙小姐的气息,也会有意无意将自己的气息留下,好让她发现后自己找过来。
他看了看江酌洲,继续说道:“我们先回去吧,晚上我可以自己出来看,你不适合待在这里。”
他的语气严肃又认真,还带着一些强硬,这在总是乖巧听江酌洲说话的宴聆青身上实属头一次。
江酌洲愣了下,“不行”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他不能放任宴聆青在一个陌生的、不知根底的地方行动,但对上那双平静又坚定的眼睛,他还是把那两个字咽了下去,哑声道:“好。”
从早上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到方家的时候饭点已经过了,但也给他们留出了一份。
方婶儿媳把饭菜给他们端到了二楼的客厅,“知道你们这些城里人跟我们一桌肯定不习惯,你们在这里吃就成,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说到这里她还向宴聆青抛了个媚眼,本来这眼神是对着江酌洲的,只是江酌洲的神情实在吓人,于是半道又转了个弯。
宴聆青还没机灵到领会这种眼神的意思,他只觉得白天的村里人比晚上的要好说话很多,他注视着女人,目光真诚而坦率,“好的,谢谢你,那你能跟我们说说村里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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