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夜还是有点太过荒唐了,沈丹熹醒来时,帐子里一片昏暗,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过之后再重组到一起,但她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饱满充沛。
漆饮光这只火性鸟极热,热得她到现在还觉得腹中有一团火在烧似的。
沈丹熹揉了揉小腹,转身之时在榻上没有摸到另一个人的存在,她才彻底醒转过来,坐起身四下张望,喊道:“阿琢?”
翎羽悬在帐顶,结界尚在,他没有离开。
沈丹熹掀开被褥,找了许久,才从杂乱的被褥地下掏出一只巴掌大的毛团,她惊得又喊了一声:“阿琢?”
手心里的毛团动了动。
这只鸟和当初从翎羽簪子上飞出来的小鸟差不多,只不过羽毛是白色的,这才是他的本色,但沈丹熹摸了摸,很快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只鸟身上的羽毛软绵绵,毛绒绒,甚至没有长出清晰的翎羽,它看上去还是一只雏鸟。
雏鸟……
沈丹熹抚了抚额,实在不懂他们妖精到底是个什么体质,她总不至于一晚上将他睡到返老还童了吧?
掌心里的雏鸟睡得很沉,她无法将他唤醒,有点担忧起来,沈丹熹起身就着昨夜冷却的水擦洗了一遍身,立即换上衣袍掀开幕帘出去。
外面日上三竿,除了巡逻的兵将,大多数人都还在休息,沈丹熹命人收拾营帐,出来时一眼便看到守在帐外的副将。
她蹙了蹙眉,“你整夜都守在这里?”
景宣摇了摇头,说道:“昨晚陪将士们饮酒作乐完了,天亮方歇,左右也睡不着,便为将军守一守营帐,换侍卫去休息片刻,反正我以前也经常为将军守夜。”
沈丹熹默了默,没有再说什么,现下还是冬末,天上虽有太阳,可太阳却像是个白玉盘,没什么热乎气,沉重的寒雾湿漉漉地笼罩在天地间。
景宣见她穿得单薄,欲要去取大氅来为她披上,沈丹熹摆手道:“不用了,我现在正热得慌。”
她说话之时,口中吐出白气,脸色亦是红润,额上甚至有一层薄薄的汗珠,的确不像被冻着的样子,景宣想起那位新来的灵将,据说他五行属火,昨夜沈丹熹亲手将他牵进了营帐里。
他看了一眼垂下的厚重帘帐,默默垂了眼,沉声道:“柳道长嘱咐我,待将军醒了,请你立即去他的营帐一趟,有事要与将军相商。”
沈丹熹点头,她怀里抱着小雏鸟,用袖摆挡着它,漆饮光变成这个样子她本也要去找柳珩之看看是怎么回事。
在抬步离开之前,身后人终于没有忍住地问道:“新来的灵将,是曾经为你簪花的人吗?”否则他实在无法理解,越怀玉会如此与他亲近。
沈丹熹脚步顿了顿,颔首道:“嗯,是他。”
身后便再也没有声响了。
沈丹熹转身往右边柳珩之的帐子走去。
没想到他那帐子前倒是很热闹,整个的营帐顶棚被炸开了一个大洞,有浓烟从里面不断冒出来,跟在他身边的医师杂役们进进出出好几趟,才把营帐内的药材抢救出来。
沈丹熹此时方想起来,她昨夜确实听到了一声爆炸声响,还以为是敌人突袭,紧张地想要披衣起身时,又被漆饮光拉拽回去,说道:“是柳珩之的丹炉炸了,别管他。”
“你怎么知道他的炉子炸了?”沈丹熹疑惑道。
漆饮光表情不自在地咳了咳,“他在用我给他的火炼丹。”
沈丹熹仰头看了一眼帐子顶上的翎羽,那一片羽毛都快要炸成烟花了,更不用想丹炉里的火该炸成什么样了。
现在沈丹熹倒是知道了,他那宝贵的丹炉尸骸躺在地上,四分五裂,碎成了渣,连拼都没办法拼起来。
柳珩之一见到她,便抬手挥退帐子里收拾的人,一脸凝重地将她拉去座上坐下,问道:“怎么回事?那位天降玄鸟呢?”
他取天火炼丹,必须清楚那火之来源,自然也从火中得知了漆饮光的本体乃是凤凰玄鸟,不仅他知道了,他的师门也知道了。
沈丹熹从袖下捧出一只雪白的毛绒绒小鸟来,“在这,你看看它怎么了?”
“你们昨晚做了什么,他怎么变成这样了?”柳珩之问道,立即掐了一缕灵力按在沉睡的小鸟翅膀上,探寻了许久,才松了口气,“没事,就是精元耗空了……”
他说到一半,话音骤然卡住,眼睛越瞪越大,难以置信道:“越怀玉,他还是一只雏鸟吧,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沈丹熹摸了摸鼻子,眼神闪烁片刻,猛地站起身来,理直气壮道:“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人形的样子,谁看得出来他的原形还是一只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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