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笙抬头一看,笑起来:“你来了。”

“我来应聘的。”秦禹苍晃了晃手里那张招聘信息,“我听说这里招店员,要求口齿伶俐、相貌周正、年龄适中,且吃苦耐劳……夏老板看我合适吗?”

夏泽笙被他逗得笑得停不下来。

“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秦禹苍说,“夏老板看我合适吗?”

夏泽笙有点奇怪地打量他:“你这样的大忙人,我可用不起。”

“我退休了。”秦禹苍说。

“退休?”夏泽笙哭笑不得,“你才二十八岁,退什么休。”

“如果按照上辈子的年龄算,我今年四十。”秦禹苍道,“两辈子相加已经六十八岁。正是应该急流勇退的时候。”

夏泽笙不笑了,他意识到了秦禹苍似乎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在欧洲的事业呢?怎么办?”

“其实在你论文提交前,我都已经陆续交给童昊了。”秦禹苍说,“我和骐骥的对赌协议已经基本达标,第三年的利润肯定没问题,现在都是童昊在负责,梁丘鹤在帮他……这也是我和他早就达成的约定。也算是信守诺言。”

“真的?”

“其实是这样的。”秦禹苍解释,“我把这份财产已经做了相应的处理。分成了三份,一份给了大济信托,后续大济信托会全权代理这部分钱的运作,公司相关的业务,都交由大济信托来处理,我不再插手。”

夏泽笙潜意识就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问:“那剩下两份呢?”

“一份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当然是想当正经那种,专门针对未成年人进行救济。”秦禹苍说,“希望再也没有人能被夏泰和这样的人触碰。也希望像你两个妹妹这样的孩子,不再失去读书的机会。”

夏泽笙笑了,说了声谢谢。

“最后一份财产,由钟文彬牵头,弄了个投资公司,专门投资中微小企业。天使轮、abc轮也投。当然,我没有挂职,只负责掏钱。”秦禹苍从怀里掏出一张介绍单。

夏泽笙一看。

中微小企业,个人工作室,个体户……指向性也太明显了。

夏泽笙无语。

“所以,夏老板缺钱的话,也可以尝试参加这家公司的路演,说不定就给你投个百八十万的。”秦禹苍说,“我向天发誓,这公司除了给我分红之外我一句话也说不上,所以你也别指望有什么关系可以走。”

“所以你现在……”

“过上了一睁眼每分钟就有几百万入账不知道怎么花的、枯燥乏味的退休生活。”秦禹苍坦诚得令人害怕,以至于夏泽笙都有些仇富起来。

他还特别诚恳地又拿起那张招聘信息,问夏泽笙:“现在,夏老板,我们可以聊聊招人的问题了吗?”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一年的年底,广州今年暖冬,虽然已经进入腊月,还是暖和得想穿短袖。

因为气候好,今年花市的花开得十分热闹,秦瑞带着秦禹苍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大概是人太多,导致秦瑞心情不好,一个劲儿地批评秦禹苍。

“你和阿笙都分开三年啦,还要等多久才复合啊?”秦瑞说,“我听说他最近店里生意好,好多富家子弟追求他呢,你一点不着急吗?”

“……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在店里当店员。”秦禹苍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秦瑞问。

“哦,我说晚上约了他吃饭。”

“约了他吃饭是吗?好哦,我买的红参你记得给他带过去,再顺便买束花啦,男孩子喜欢。”

“嗯。好。老板,这盆茉莉多少钱……”

“哎哟!还买什么茉莉!给他买玫瑰!多多地玫瑰!”秦瑞恨铁不成钢地说。

所以晚上秦禹苍出现在迷踪广州总店门口的时候,一手提着红参和一个小箱子,一手捧着一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样子,像极了登门拜年的样子。

夏泽笙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笑喷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他笑得停不下来。

秦禹苍很无语地看他笑得发颤,最终他叹了口气:“笑吧笑吧,你开心就值得。”

等菜上来了,夏泽笙打开红参盒子,忽然感慨道:“好像三年前被赶出二沙岛的时候,是第一次见到重生的你,就是提着红参,和瑞叔一起,要去白云居送礼。时间过得真快。”

秦禹苍放下了餐具,看向夏泽笙。

“你想过年老的时候吗?”他问夏泽笙。

“有时候会想。”

“我想过。”秦禹苍说,“很有些害怕。即便死过一次,活了两世,还是会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

“我在想相爱的两个人,到了最后的时刻,该如何告别?”秦禹苍说,“如果同时离开,也许是一种幸运。可大部分时候,总是有一个先走,那么活着的人,会多么孤独又痛苦。光是想想,如果我真的爱对方,如果我是留下来活着的那个人,而这个世界再没有我爱的人,我就害怕,浑身战栗,无法呼吸。”

话题变得有些凝重。

“而夏夏,在我失踪的三年里,你经历了这样的痛苦。”秦禹苍握住了夏泽笙的手,“我失踪了三年,让你饱受失去爱人的痛苦。这三年,你留学的三年……我用来还你。”

夏泽笙愣了一下:“你不用这样……”

“在小年夜说这个话题是太扫兴了一些……可是,好像到了我这样的年龄,又不是什么值得避讳的事。”秦禹苍说,“我不会让你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现在的你年长我几岁,未来,直到我们白发苍苍的那一刻,直到我们化作一捧黄土的那一刻,你不用再担心承受这样的痛苦……我想,这才是老天爷让给我机会,让我能够真正做出的弥补。”

夏泽笙动容:“秦禹苍,你——”

秦禹苍打开了随身带着的那个匣子。

那只匣子夏泽笙很熟悉。

是曾经装过心形原石的匣子。

如今匣子里的原石早就被解开,帝王绿的翡翠已经被做成了各种精美的珠宝,穿过漫长的岁月,展露出它应有的高贵和永恒,

秦禹苍拿起里面那对戒指。

“翡翠的名字,来自一种美丽的翠绿色的蝴蝶。听说它会唱着爱的歌,在恋人身边围绕。”秦禹苍说,“我花了……花了很久的时间……去想如何设计它们。”

“夏夏,我……浪费太多时间了。一次一次地错过了你,我不想再等下去了。虽然还有那么多年,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待下去,我想和你在一起。”秦禹苍说,“是的,就是现在,我等不了了。”

夏泽笙看着秦禹苍,眼眶慢慢红了。

“不哭。”秦禹苍说着,可是他的眼眶也红了,他带着泪笑着问,“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平等地相爱,相伴着老去,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夏泽笙热泪盈眶。

他在热泪中,看见秦禹苍又握了握他的手,然后秦禹苍轻轻再问了一次:“答应我,好吗?”

“好。”夏泽笙沙哑地回答。

秦禹苍笑了,为他戴上了那枚蝴蝶型的翡翠戒指,然后亲吻了他的嘴唇。

“我爱你。”他叹息了一声,“你不知道我为了这个亲吻,克制了多久。”

夏泽笙含着泪抱着他的脖子,笑着说:“我也爱你。所以,从今天开始起,你不用再克制了。”

不知道是谁的泪,混杂在了一起,被舌尖舔舔,带着点苦涩,可是很快地苦涩的滋味被心头泛起的甜蜜的喜悦所吞噬。

除去死亡,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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