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笙此时此刻正站在深圳水贝街边。

走到这边,人流量陡然就大了起来,行色匆匆的来往行人在汽车和电动车之间穿梭,然后走进附近各大商场或者金行。穿着朴素的人们手里大多会提着几个不起眼的塑料袋,又或者用防水布装着的沉甸甸的方形盒子——没有人敢在水贝小瞧这样的存在,那个袋子里可能提着价值深圳几套房的黄金。

如果说国内的顶级大型珠宝集散地,诸暨的淡水珍珠,莆田的文玩,东海可塘的水晶半宝,南阳镇平的玉石玉器,四会平遥的翡翠……那么说到黄金,深圳水贝当之无愧。

位于罗湖区的这几条拥挤的街道里,挤满了做黄金珠宝的商家数万家,共同组成了。整个国内最大的黄金批发市场。

这两年黄金价格猛涨,水贝的黄金批发比连锁店铺里单克相差百元,除了批发之外,还吸引了众多散客购买。

人口密度变得极大。

商业流通也变得极快。

往往上午才在连锁店内摆出来的珠宝新款式,下午就已经进了水贝的柜台。

不止如此,水贝更是各类珠宝的集散采购地。除了黄金、翡翠、玉器、珍珠、彩宝都有店铺。左边店铺买了原石,右边店铺雕刻打磨,对面街道镶嵌。一条龙的服务,极大地降低了珠宝采购成本,聚集了不少的上下游商家。

就算是九霄加工厂,在和臻美合资之前,每年也有50%的订单来自水贝的商家。

在管理九霄期间,夏泽笙在市场摸底的时候,对水贝的情况也进行了从上而下的学习,水贝一年的黄金吞吐量已经从书面数字上已经足够令人惊讶,然而此时此刻,他站在水贝的街头,才切实地体会到了水贝的黄金与珠宝交易的繁荣。

离开广州的时候他考虑过了,留在广州,只要还想做珠宝行业,总归是会遇见熟人的。而如果去平遥之类的地方,则没有足够好的学校读书。

深圳就成了最好且唯一的选择。

水贝也成了比较优选的地方。

他想混口饭吃的话,只要不挑剔,总能在水贝找到一份工作。昨天他下了车就直接来了水贝,找了个青年旅社,租了一张床,今天一大早就来找工作。

沿街商铺挤着商铺,购物城挨着购物城。

不少店家都在门口贴出招聘广告。

夏泽笙仔细看过去。

工资略高一点的质检员,就要求工作经验了,夏泽笙是沾不上边的。

不要求经验的有拣货员,销售,主播,要求都很类似:踏实肯干,诚实可靠,能吃苦不抱怨,包吃包住。主要职位是拣货员,时薪计费,次月发放。一个月休四天,工资大概在30005000元。

遇见贴了这个岗位的店铺他就进去应聘。

对方往往打量完他后,会告诉他已经招满了,不缺人。

开始他以为这是个例,但是一整个上午都是这个情况。在某家金店又得到了一样的回答,他往外走了两步,又转身回到柜台问店长:“请问,为什么不招我?”

店长一愣:“都说了不缺人。”

“真实原因呢?”夏泽笙问,“您不用骗我,我一上午都没有找到工作,真心想请教一下真实原因。”

店长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夏泽笙手里的身份证:“你年龄有点大了”

“我三十三。”

“是啊,再过半年你就三十四了。”店长说。

都说三十五岁是一道关卡。

可三十三、三十四与三十五岁又差了多少呢?

“你看着就像是挺有钱的,以前想必过得挺好的,不像是能吃苦的人。而且又这么大年龄出来找这种基础岗位,可能家里出了事吧?”店长有点无奈,“这也不是我不想招你,带你几天,好不容易教会了,成了熟练工,可能就走了。这多费劲呢。估计各家都是怕麻烦吧。毕竟做黄金生意的,最怕不靠谱的人。”

夏泽笙沉默一下:“原来是这样。”

“我说实话了您可千万别生气。”

“不会的。谢谢你。”夏泽笙还能笑得出来,“不然我可能今天一天都在这边做无用功了。”

他又道了声谢转身要走。

店长不知道为啥看他的背影有点于心不忍,想喊住他,又犹豫了一下。就在这个时间里,夏泽笙已经离开了店铺,消失在人海中。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有车停在了停车场里,从车上下来两个厨子打扮的人,卸了个保温箱送到店里,里面是店员今天的午饭。

跟在后面的是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小胡子男人,他操潮汕口音说着普通话:“阿豪啊,今天中午有烧鹅,给店里的人加餐。”

“好,谢谢老板。”

小胡子奇怪看他:“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店长笑了笑:“哎,刚来了个看起来就很讲究的三十多岁人找三千的工来做,明显家里有困难嘛,我说不缺人。回头想想不是滋味,谁不要养家糊口呢。”

“你这也没错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他是个骗子呢。回头偷店里的东西就不好了。”小胡子拍了拍他的背,“你没做错。”

“你说得对。他姓也是有点怪的。不是本地人。”店长顺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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