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有些啼笑皆非,看了看皇帝手里的竹尺,没有搭理女儿,却将竹尺接过去,问阿稻:“知道你必然不服,也别说昆明池了,就宫中太液池这周近,给你一炷香的工夫,你好好藏起来,燃一炷香后,若是阿娘寻不出你,就免了这顿打,若是寻得出你,你就好好认错,老实挨打,再别掂记出去玩。”
阿稻倒也痛快,说道:“阿娘若是亲自来察看,那就是欺负我年幼了,您只能说与父皇,我藏在何处,不能亲自来池边察看。”
皇后点了点头。
阿稻拔腿就跑,头也不回。阿枕睁大了眼睛,一会儿看看父皇,一会儿看看母后,最后打了个呵欠。
阿枕哭累了,到底仗着自己年幼,四仰八叉躺在父母的床榻上沉沉睡去,姆姆在一旁,替她轻轻打着扇子。
隔着几重珠帘,帝后坐在幽深殿中,一时无言。
过得片刻,皇帝终于忍不住抱怨:“我就说该狠狠打一顿才是。”
皇后摇了摇白纨扇,说:“待会儿把他从假山石子里揪出来,你再打也不迟。”
皇帝问:“你怎么知道他会藏在假山石子里?”
“我生的,我当然知道,脾气也不知道像谁,不试一试,总不肯服输。”
皇帝故作气恼:“你这是话里有话?”
“陛下听出来了?”皇后故作讶异,“臣妾惶恐。”
“无法无天,胆大任性!”皇帝极力作出生气的样子,但想到过会儿可以亲自打儿子,还是忍不住笑了。
帘外明晃晃的太阳,端午节的午后,殿里有清凉的香气,是菖蒲艾叶,并着沉水香。
皇帝眯着眼睛看了看快要燃尽的那炷香,起身对皇后道:“娘子稍待,我去把那小子揪出来。”
“去吧。”皇后笑吟吟的,“别打太狠,记得打肉多的地方。”
皇帝轻袍缓带,意气风发,走出殿门,去享受教训儿子的乐趣。
阿枕这一觉好睡,等醒来的时候,见父母都在,顿时开心得不得了,高高兴兴陪着父母用了晚膳,忽然想起来:“阿兄呢?他没有挨打吧?”
帝后对望一眼,皇后从容道:“他下午在太液池玩了一下午,这会儿累了,就回去睡了。”
阿枕到底年幼,很好糊弄,马上就高兴起来,伸着胳膊搂住父亲的腰:“阿爹晌午好凶,我还以为阿爹真的要打阿兄。那我可生气了,一辈子不理阿爹了。”
皇帝抱着粉妆玉琢的女儿,偷偷朝皇后夹了夹眼睛。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至于阿稻,他正趴在床上,一边任由内侍给自己涂金创药,一边百思不得其解。太液池方圆数里,可藏身处何止百处,怎么自己就会被径直揪出来,只好服输认打。
还是要好好奋发上进。阿稻痛定思痛,心想,无论如何,得让父皇答应送自己去跟着阿翁学兵法,至不济,也得跟着裴诜去禁军中学习学习,演练演练。
起码下一回不能让父皇那么痛快,揪出来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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