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妹妹还是要留在我身边的。”

沈枝熹看着祁愿,说的郑重。

“她要是跟你去了边疆怕是要吃苦,还是留在我身边,等你什么时候成了大将军再来接她。有一个大将军的哥哥,她日后嫁了人也能有个强大可靠的依托不是。不过,我听说宋涟舟身边的护卫,就是叫卫鸿的,他也要上战场去,到时候也不知道是你们谁先建功立业的回来。”

祁愿虽说不了话,可左眼那一个白眼已经说明了他的心思。

似是在说,不过宋涟舟身边的一个护卫也配和他相提并论?

沈枝熹发了笑,一时感慨不已。

“你没能赶回城来救我的事情也不要放在心上,其实我很高兴,你救你妹妹的事是出自于你自己的本心,我的意思是,你就应该按照你自己心之所愿去做事,而不是因为我给你下的令,就算是来救我,也应是你自己想来救而不是因为我是你所谓的什么主子,你要听令行事从而来救。这些日子我也仔细想过,这么多年,其实我挺依赖你的,因为你的存在早就已经像是我的家人一样,娘亲也是,她对你不像是对其他暗卫,她对你总是同旁人不同的。”

“至于从前的事情,譬如我娘亲为何那么凑巧救了你,我们都不要再去想了,就像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日子还长着呢,起码我对未来还是充满信心的。”

“来月京城这一趟也并非全无所获,至少对我而言,那些曾经郁结于心的心结也慢慢的打开了。我也重新认识了父亲两个字的含义,谢暮云……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可他却愿意拿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的去守护,所以父亲两个字到底该怎么去定义,情字,又应该如何看待,一切都让我有了新的认知。”

“不说这些了。”

沈枝熹叹着气,起了身却瞪着祁愿。

“你给我打起精神了,明日婚宴你要来观礼,可别给我掉链子听到没有?”

祁愿又再翻了个白眼,旋即冲她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她含笑转身,慢慢走出门去。

看着那扇缓缓关起来的门,祁愿亦是默默勾唇染上笑意,只是动作稍微大些时又扯得他右边脸疼的厉害,他“嘶”了一声,又疼又气,气的翻身躺下,可睫毛闪动的左眼坚毅更甚,心里对未来的期待也越发的强烈。

*

大婚之日终于来临。

一早,便已锣鼓喧天。

宋府外铺了好长的红毯子,左右两条长街全都摊开喜糖摊,下人们喜气洋洋的在给路人分喜糖。

还有许多绑着喜结的马,将城里绕了个遍,撒喜糖,喜钱,以及热闹不停地烟花礼炮,阵仗之大,好像要成婚的不是宋涟舟和沈枝熹,而是整个月京城都在办喜事。

谢家被抄,沈枝熹也没在别处有房子,原本是想着买一处的,可成亲后就马上要走,空着房子便觉得浪费。

左右,也早都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孩子也有了。

如此,少一个接亲的仪式倒也不妨事。

“沈姐姐,你今天真漂亮。”赵玉姝在婚房陪沈枝熹一块儿上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沈枝熹也是满意的。

回想上一回在竹林里的潦草婚事,穿着粗糙的喜服,妆也不好看,今日总算补回来了。

只是,铜镜里映照着的赵玉姝的脸却有些苍白。

她回身拉住赵玉姝的手,面带忧色问:“炼药的事怎么样了,不着急的,千万慢慢来,你也要注意养着自己的身子。不然到时你哥哥好了,你却……我又帮你瞒着他,届时我怎么跟他交代。”

“沈姐姐,我知道的,我好不容易才从皇宫里出来又和哥哥团聚,我是绝对不会辜负哥哥救我的一番苦心的,我会很注意自己的身子不会让自己出事,我还等着明年让哥哥给我办及笄礼呢。道士说那药很快就能练好了,不过是因为他们也是被父…被他给强行关在皇宫里的,若他们一旦把药炼成功了,那他们也就会被灭口,所以才一直拖着。”

赵玉姝蹲了下去,手扶着沈枝熹的膝盖。

“哥哥现在每日都要喝药,届时药炼成功了,我就把那个药混在哥哥每日的药里让他喝下去,道士说了那药没什么别的味道,不会被发现的。好不容易找到了哥哥,我一定要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沈枝熹抚摸着她的头顶,细想也就是因为祁愿不知道这个事,赵玉姝才有机会着手去做。

像谢景时,他就严词拒绝不要以吃自己亲妹妹的血来活命,甚至不惜自尽威胁。

若祁愿知道,祈愿一定会和谢景时做同样的选择。

可她沈枝熹没有权力替赵玉姝决定,平心而论,如果是为救她的亲人,譬如她娘亲,她当然也会和赵玉姝做同样的决定。

“沈姐姐,你眼睛怎么红了,你今日可是新娘子,你不能哭呀。”

“是呀,我今日可是新娘子。”

沈枝熹深深提起一口气,扬起笑脸拾起桌上的金钗递给赵玉姝笑道:“帮我试试这只吧。”

*

后院。

池子里的假山也挂上了红绸带,喜气满眼叫人心欢。

假山旁,站着两个人。

“你真的不愿意?”问话的,是敬王赵奕阖。

方柔站在他跟前,眼神复杂看着他,反问:“以后你带我入了宫,会给我什么身份?皇后,贵妃?想来也不可能是那么高的位分的,我也做不了一国之后。而且,你初登基根基不稳,若想平衡朝中各方势力,自然会娶好多朝中要员家的女儿入宫,我怕…我怕我应付不来,我也不想应付。”

赵奕阖不说话,目光却是落寞。

“主要我不想被困在皇宫里,稍微一想想就觉得憋闷,无休止的争宠,明争暗斗的日子我不喜欢。天地广阔,自由自在的日子才是我喜欢的,我想带着儿子无拘无束的生活。”

赵奕阖仍没有表示,唯有眼眶越发的红。

方柔却冲他笑,笑的平和。

“我明白你,我真的明白你。”方柔的笑眼里,也藏着些湿意。

“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也过的很不容易,自从阿熹那日告诉我你的事后,我就什么都明白了,你的迫不得已,你的遗憾,你的不甘我都明白,我真的明白。我恨过你,但是我早就已经放下了。回过头去想,我还是不后悔和你相遇,如果重来一次我仍然会把当初受重伤的你带回家,仍然愿意同你私定终身。如果你只是某个普通达官贵族,我或许还是愿意和你在一起的,可你要做皇帝……我,我不想入宫,对不起。”

沉默良久,赵奕阖才缓缓出了声。

“你不必对不起,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若我再强行将你拘在你不喜欢的生活里,那我才是真的对不起你一生了。”

闻言,方柔哽咽动容。

她往前一步,扑进赵奕阖怀里又道:“我听人家说,做帝王是很孤独的,我很抱歉没有勇气爬上那高处陪你并肩,但我想,你一定会是一个流芳百世的好皇帝,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

这话,似是道别。

良久,她才从他怀里出来。

“吉时快到了,我要去前面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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