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涛掀帘而入,仿佛触发了某种机关,帐中诸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来迎迓。

仅欧阳刻与傻姑端坐未动,前者神情淡漠,后者炯炯有神。

紧随着几人将顾锦涛挽入席间坐下,便絮语声起。

“大顾艳福不浅,这回拿下了吧?”顾其正年轻嘴快,不顾场合,出言就直达要害。

顾锦涛却未察觉有何不妥,接声答道:“哪有那么快,一群姑娘在织布兜呢!下不去手……啊呸!抱歉抱歉,弟子口不择言,师父莫见怪。”

说出声才发现,帐中也是一群人,尤以女子居多,貌似个个与师父有瓜葛,这话说得未免太过粗鲁。

“布兜”是睡袋形式,纯以柔韧的兽皮织就,加以束袖束踝的卡套,结合头部护具,将人体由上而下充分覆盖,哪怕遭到密如雨点的飞虫进袭,也便不虞有失。

顾锦涛的话令帐中哄笑开来,一时间喧哗声纷起,或许顾虑着有女子在场,倒未就“拿下”这个流氓语境引申下去。

比师父欧阳刻还大出四岁的顾锦涛,近来相中了绣纫班的一个妙龄女子,此女年过双十依然未嫁,在帝国边区以部落为主要构成的社群关系里,其实较为少见。

越是环境困苦,便越早解决终身大事,以完成繁衍后代的种族重任,是边城地带不着文字却约定俗成的通例。

欧阳刻召集的军队虽纯属松散构成,男女之防却尤为严谨,从事后勤杂务的女子由苏娟协同梅超风统领,更守护得严密,可谓令行禁止,从事捕杀怪兽的武人们谁也不敢擅越雷池一步。

顾锦涛的手段称不上高明,除了见缝插针捕捉邂逅的机遇,献殷勤时借机攀谈几句,他的办法也没比欧阳刻多到哪里去。

“荆娘若甘愿钟情于你,我自是乐见其成,甚或作主将你二人的婚配事宜,但锦涛你要切记,男女情事发乎本心,万不可强勉。”直待絮闹许久,欧阳刻又叮嘱了一番。

“弟子理会得。”顾锦涛连忙应声。

荆娘正是顾锦涛相中的那位年轻女子,生得眉清目秀,干活十分勤快,尤其口舌便给很是健谈,绣工手艺上就差强人意点。

至于荆娘有没有看上顾锦涛,这回事就得见仁见智了。

受到时空浪族的首领之一青睐,这种荣耀感或可图之利,贯彻在人类生涯的价值判断中,一般的土着是难以抗拒的。

欧阳刻看着他们谈谈说说,气氛喜庆而热烈,却提不起精神来参与谈笑,寻个由头尿遁了。

帐外篝火处处,架设的锅镬飘起阵阵肉香。

行军途中主食就是异兽肉,盐巴是自行挖掘的岩盐过滤食用。

沿途与乡民农人搜购蔬菜米粮,也是以兽肉抵价,有的地方拒绝兽肉交易,便以皮毛作价或帮助农事抵价。

平原野外到处都能解决排泄问题,尤其地势平坦,放眼望去,山峦与丛林还在数十里外,纵使兽潮来袭,也有着充分的备战时间。

行军人数众多,营帐扎堆,欧阳刻越走越远。

有人见到了叫嚷起哄“别在河里撒尿”,激起了一片笑声,大概意思河里的水是煮食饮用的,尿在里面可有些引人遐思。

欧阳刻笑笑走开了,炎炎夏日,要在辽阔的平原上找个背阴的所在也很不容易,好歹找到一棵半枯的古榕。

持弯刀清理树下,草丛里跃出几只硕大的蚱蜢,爬出一只毛乎乎的大蜈蚣,被一刀斫为两截,身首异处依然扭动,很是令人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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