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刻侃侃而论,“一个人在何等环境下成长,自会受周边环境改变,尤其孩子!八年前杨康年仅九岁,他又懂得多少人生道理?又要强行植入多少国仇家恨?完颜洪烈待他视若己出,这个慈父还能有假?”
“待到他十八岁与靖儿论述武艺,再将事项交代清楚,便要强令杨康一股脑接受下来,瞬间认定自身为宋人之实情,与慈父所在的金国为敌,邱道长不妨扪心自问,你在重阳宫受教经年,到你成年之际,告诉你师兄弟皆为你的大仇家,你要如何分判?你肯与亲逾兄弟的同门倒戈相向吗?”
“莫说杨康居移气,养移体,早早便于世家望族大权在握,享尽富贵荣华,便是杨康此子为人忠恳率真,是个血性汉子!受金人教养一十八载,你让他眨眼工夫便翻脸不认账,什么教养,什么恩遇,统统比不得民族大义!正所谓吃完肉饭,掀了碗就骂娘!那我要反过来问一句了,这样的杨康,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侠义之道,总大不过伦常人性,邱道长苦心教益这位亦金亦宋的小王爷多年,却有意令他大悖人伦,扭曲人性,委实是下下策,主意简直馊到发霉!”
欧阳刻一阵抢白,邱处机脸色越来越白,大有发青的迹象。
六怪及杨铁心却暗暗点头,觉得欧阳刻所言,就是那么合乎情理。
“事已至此,欧阳公子想必是有良策了,贫道……还请公子不吝赐教。”邱处机语带讥刺,神色尤其难看。
欧阳刻道:“良策不敢当,邱道长若由收徒起始,便将他身世情形道明究竟,经这八年反复教益,将杨康培植成打入金庭的卧底,异日起事,则不显突兀,想亦早见其效。”
“我问的是,事已至此!尚有何良策?”邱处机语声僵硬,硬梆梆的。
欧阳刻道:“凡事由根处来,今时今日的杨康泥足深陷,所思所虑无外乎权柄富贵,随着年纪渐长,贪慕权势之念只会越渐加深,纵然孝顺娘亲包氏未减,对完颜洪烈的孺沫之情亦只多不少。”
“那么这一切的源由在哪里呢?正在他小王爷的身价地位,咱们釜底抽薪,捣毁王府,击杀完颜洪烈,将包氏救出苦海,小王爷的头衔也便不复存在,此时再与杨大哥父子相认,其后杨大哥夫妻重聚,从此父慈子孝,安享天伦……”
“关键还在这位小王爷,杨康已无退路,金国再多荣华权柄,他也是分毫指望不上,有邱道长与包氏于旁作证,杨康总不能还要替养父报仇,反过来向亲生父亲下毒手吧?”
“据邱道长适才详述过往,当年见包氏嫁入王府,是有意一剑灭杀的,后来见她夙夜泪眼追思丈夫,这才知与她误解到一处去了……你二人皆以为杨大哥已遇难……”
“就眼下情形看来,包氏于杨大哥并未忘情,完颜洪烈这十七年爱宠眷慕,甚至爱乌及屋,对杨康视若己出,只能说投错了情,终究是付诸东流了,包氏但凡得知杨大哥所在,自必誓死追随,可说是大团圆结局,大伙儿都能松一口气了。”
他说到这里,杨铁心是眼中大亮了,其他人则纷纷摇头。
“欧阳说来轻易,要捣毁这御……金国御弟的六王爷王府,谈何容易?”朱聪插言道。
他的话也是众人的心声。
欧阳刻笑道:“至于驱逐金人等长远计较,就有赖各位大侠群策群力了,将来的事先不谈,杨大哥可还记得段天德?这个宋人狗官,小弟倒是遣人提溜了过来,这便听凭杨大哥……与靖儿处置为妥。”
听到“段天德”三字,仿若条件反射般,杨铁心脸上肌肉抽动,两只眼睛瞪得浑圆,瞳仁里都现出血丝,厉声道:“贤弟此言当真?”
“岂敢戏弄大哥……带进来吧。”欧阳刻向屋外扬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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