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她已经来到玉门城将近大半年。

从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如今迎难而上,不仅仅锻炼了苏岁安的心性,还叠加了她对傅景荣的思念。

在这大半年间,傅景荣几乎每隔十天,就会给她递信一封。

从傅景荣在信中所说,她知道了如今的洛京早已更朝迭代。

明庆帝病逝,九皇子登基。

昌平侯府与定北王府的危机一下子得到了解除。

因为苏康先前救驾有功,所以新帝登基以后,直接加封苏康为昌平王。

最后一次来信,是二十天前。

新帝知道玉门城风雨飘摇,在解决了元国其他地方的侵略问题以后,立马抽调了兵力往玉门城赶。

在信中的最后一句,他让她等他。

等他前来向她讨个名分...

在战火纷飞的岁月,没有任何东西比这沉甸甸的牵挂来得重要。

不管于公于私,苏岁安都要守下玉门城...

想到这里,她握着毛笔的手指节泛白...

苏瑾澈怜爱地摸了摸苏岁安的脑袋。

“安儿,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这一仗,我们即使败了,也不丢人。”

在苏岁安来到之前,他们早已做好了以身殉国的打算,是苏岁安的到来,让他们重燃了希望。

也是她的出现,让他们如有神助,一举灭了侵犯玉门城的突厥兵。

虽说后来他们的人也因为天时地利人和的问题吃了很多亏,可是现在最起码,他们都是齐心协力的。

纵然,双方还在胶着,情况已经比起最开始好了许多。

“不,还不够。”苏岁安摇头,“我们守城的意义是护好一方安宁,若是我们付出全军覆没的代价守下玉门城,赢了这一次,那下一次,下下一次呢?”

“我们现在修书回京,让圣上给我们多一些支援 ...”

不等苏瑾澈说完,苏岁安已经打断了他,“先看看情况。”

傅景荣信中所说的内容,苏岁安不知道有没有在京中传开,所以她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知道。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稳住这一方。

毕竟...

玉门城只是一个开始。

后面...

还会有玉渊城。

元国看似繁荣昌盛,实则早已在明庆帝先前的“怂恿”下,千疮百孔。

纵然新帝想要大展宏图,也束手无策。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

“将军,副将军,外头百姓都在吵着要离城南下,我们拦不住啊。”

苏岁安与苏瑾澈对视一眼,连忙往城关而去。

此时城关南门早已挤满了老弱妇孺。

看着数量比守城军多了将近十倍的老弱妇孺正毫不留情地冲击士兵们以身躯筑起的守城防线,苏岁安怒从中来。

“你们都在做什么?”

城关处,所有人都往苏岁安的方向看去。

看到岁岁安是女子,其中一个满脸沟壑的中年男人却对她面露轻视。

“朝堂昏聩无用,眼下连女娃子都来守城门,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幺蛾子?”

“就是啊,之前勇武将军在,我们还可以勉强放下心,如今就你这个女娃子,能顶什么事?”

“什么仗居然连大半年都没有打完,天天都被人攻打城门,说到底还是朝廷无用。”

眼看城关之下的百姓说话越说越难听,苏瑾澈身后的一个校尉忍不住开口道,“诸位恐怕不知道,这些天,你们遇到的危险,就是你们口口声声瞧不起的女娃子帮你们解决麻烦,即使城关难守,她依然没有半点退缩,如今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们却一个个都要弃她而去?”

“是她自己要守,我们又没有逼着她,现在这城都守不住了,她不跑是她蠢,她要死总不能也拖死咱们吧。”

一番歪理出来,所有人纷纷应和。

校尉被气得脸都红了,开口就要与那些人理论。

苏岁安却抬手打断了校尉的话,“没事,让他们走吧。”

北厥那边只退让了五十里,即使他们往南走,期间还是少不了路过一些与北厥交壤的地界。

她已经出言劝说过,再劝就不礼貌了。

“凡离开我玉门城者,后面若是遇到任何困难,都不能再回来。”

“不回就不回,与其听着你一个女娃子在这里絮絮叨叨,我们还不如自己出去讨生活。”中年男人率先背着包袱走在前头。

随后,其他人纷纷跟上。

留在玉门城的,只剩下不到原先的两成人。

苏岁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城关下的人,朝看守士兵高声吩咐,“开城门。”

“将军...”

“我说,开城门。”

苏岁安提高了音量。

看到苏岁安这么爽快,想要离开的人迟疑了。

苏岁安眉梢轻挑,朝迟迟不愿踏出城门的人挑衅似地开口,“怎么,你们怕了?”

“谁说我们怕了。”

走在最前头的人率先离开。

其他人纷纷却在看到苏岁安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以后,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闹事的人分成了两拨,急切离开的人走了三成,剩下的七成倒是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人是留下来了。

可大部分都是没什么劳动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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