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扶正她,眸如深水,正严肃又有些哀伤的望着她道:

“不会有那一日。”

“你别再想着出宫离开我,你想去什么地方,往后我都可以微服出巡陪你去,只你不许离开我身边……答应我。”

他的脸近在咫尺,褚湉只是看着,却越看越心痛,忍不住凑上前轻吻了他的唇角。

“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忘了我。”

褚湉不知为何如此,谈及这些就像是诀别的话语,想是雨蘅的事、珍贵人的事,战争,带给她如此大的冲击,情不自禁的多愁善感起来。

她听人说,怀孕的人最容易哭,只一想到,身体里正孕育着的小生命正是和他的延续,又无比幸福、欣慰……

……

这天褚湉去仪鸾殿请安出来,正遇上瑾贵人,她经上次的事情受到了牵连,闭门思过了一段时日,这才解了禁。

她素日里本也不打眼,如今穿戴更是不敢有一点出挑,生怕别人再将她做筏子,就连那护甲都只带两支素银嵌碎玉质地的,如此不点眼,万分小心低调。

瑾贵人朝她肃了肃,褚湉瞧她脸庞清瘦些许,不免有些心酸,于是便邀她同行。

瑾贵人一路上安静不语,褚湉知她素来的性子,现下又是刚刚解禁,不难想象她此时何等谨小慎微,于是,挂上一笑道:

“去瞧过珍妹妹了吗?”

她许是没料到褚湉会突如其来这一问,顿了顿才道:“多谢琋姐姐关怀,去瞧了,她好些了。”

褚湉点点头,舒了口气道:

“那就好,再养些日子应该能下地了,你也想开些吧,事情都过去了,老佛爷想是也撂开了这档子事,不用太过担忧。”

瑾贵人小声应着,褚湉想了想,便笑笑道:

“贵人妹妹是宫里出了名的敦厚纯良之人,论起稳重咱们谁都不及你,珍妹妹到底年轻,人又直爽,往后还要你多多提点她,也算是回护着她了。”

她点点头,想到什么似的,忙道:“姐姐入宫禁多年,最是心明眼亮,我们姊妹俩到底不知事,往后……”

“那是自然。”

褚湉已知她话中意思,便也不妨抢在前头回了她,可心里不禁想,如今连自己都是因着这个孩子才免遭打压,她又能回护着谁呢?

在后宫,主事的是太后、皇后,很多事皇上是不便插手的,然即便是皇上有心保自己,也不得不顾念着宫规祖制。

相信太后要找自己麻烦的话,必是有足够的理由,有理有据的惩治,就如同责罚珍贵人一般,谁都说不出什么。

这么想着,褚湉暗暗决心,今后的日子要倍加谨慎防范,不能有一丁点的行差踏错。

行在着红墙连绵之中,褚湉放眼望了望神武门之外,却也一片灰茫茫,寒鸦掠过无不戚戚,远远的,驻守神武门的侍卫亲军正在换班,这当口,瑾贵人与她随着一众侍从转进东筒子夹道,一阵过道风直扑而来。

褚湉紧了紧身上的竹青缂丝灰鼠大氅,浑身泛起一阵寒战……

“想来,今儿竟是大寒了。”

她飘远的思绪被瑾贵人的话拉了回来,淡淡道:“是啊,要过年了。”

可新的一年战火却并未停息,此时此刻,威海卫、鸭绿江防线,大清将士正在与日本殊死交战,转眼看这远在八百公里以外的紫禁城,虽披红着锦,却是了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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