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样光风霁月的一个人,死了却蓬头垢面,被人发现时尸首肿胀如牛”,昭德帝恨声道,“若不是身上官印犹在,就连他的妻子都辨认不出,那具形容恐怖的尸首,是她的丈夫!”

一想到他身上那些可怖的伤痕和可能遭受过的折磨,昭德帝又是一阵哽咽,“后来,他的妻子带着一家老小回乡。”

“在路上被山匪劫道,满门被屠。”

柳昭昭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山匪?”

哪一家的山匪这么精准,前不抢后不抢,偏偏抢回家途中的何家?

这不摆明了是挟私报复?

昭德帝冷笑一声,“真是可笑,何其清为官如此清廉,就连治丧都是朕从东宫出资,山匪怎么会盯上他们?!”

看柳昭昭眼神惊恐,缓和下来的昭德帝也收敛了情绪,“所以,朕从前同你说和李家有血海深仇,并非一句戏言。”

“从前朕为太子时还要仰仗这位舅父,可如今....”

今时今日他已不是从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也不是风雨飘摇的东宫太子,他是一国之主,是大晟国的皇帝。

父皇心软,可他不会。

他要为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们讨个公道!

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同往常柳昭昭见到的皇帝不同,如今的昭德帝眼中翻滚着浓烈的恨意,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柳昭昭就这样静静望着他,想着当日还是太子的昭德帝,面对的到底是一副怎样的局面。

生身母亲在生下他当日就被太后逼死,在后面的十数年里,太后也只是将他当作巩固地位的工具。

先帝更喜欢胡贵太妃和她的孩子,却又念着太后的发妻之情迟迟不肯做出决定。

储君之位被拖至先帝病重之时,被日渐强势的李家逼着才下了决断。

昭德帝心中厌恶李家,却又不得不仰仗李家的权势。

那时候他有多无助,就有多恨那时的自己有多无能。

更何况,母亲、挚友接连死于他手,如今初掌权柄,自然想着要将这个毒瘤拔掉。

昭德帝见柳昭昭不说话,温声道,“是朕吓到你了?”

柳昭昭默默摇了摇头,“臣妾是在想,当年陛下应该过的很苦吧。”

昭德帝心中微动,将柳昭昭拥入怀中,“苦什么?一点也不苦。”

“朕是太子,如今是天子,整日锦衣玉食,行有奴仆环伺,卧有美人在怀。”

“可何家呢?朕的母妃呢?还有....”

昭德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将目光瞥向了一旁挂着的山水画上,幽幽叹了口气,“先帝心软,可朕不会。”

“先帝顾念京都世家之心,顾念着老镇国公麾下之人,实在是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柳昭昭没敢反驳,只顺着昭德帝的话问道,“那这些年,就没人再敢指出镇国公的不是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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