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还问,虚伪。”赵恪嗤了一声,缓缓将翊阳的尸体放在地上,他动作极其小心,唯恐惊扰了逝者,与他刚才不近人情的安排形成鲜明对比。

赵恪从翊阳鬓发间取下一枝海棠珠钗收入袖中,随后又替翊阳抹去嘴边的血渍,细细将头发整理干净。

若不看那青黑的脸庞,此刻的翊阳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宁静。

做完这一切,他方才看向跪在地上请罪的徐福,淡淡道:“厚葬薄葬,不过都是身后虚荣,人死如灯灭,根本感受不到,只要不是曝尸荒野就可以了。

姑姑用自己的命为孤铺路,孤又岂能辜负她的一片苦心。”听到这里,徐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连忙恭维,“殿下思虑深远,奴才愚昧,不及殿下万一。”

这话半真半假,以前的赵恪心思简单明了,他稍稍一想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而这一次,他是真的半分都没想到。

“呵,不用恭维孤,孤离养心殿那一位还远着呢。”

赵恪自嘲了一句,随即起身遥遥看向紫禁城的方向,愤慨、怒意、隐忍、仇恨……在脸上一一闪过。

许久,他收回目光看向安静躺在地上的翊阳,屈膝俯身在她耳畔一字一字道:“待孤登基为帝,一定厚葬姑姑,眼下还请姑姑忍耐一二。”

他的声音不大,但也不轻,徐福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身子越发伏低,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其实历朝历代,没有哪一位太子不盼着头上那位早日驾崩,自己好登基为帝的,但没人敢说出口。

这就是一层窗户纸,心里清楚,但不能捅破,一旦捅破了,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不知过了多久,赵恪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这萧瑟的秋风中,“按孤的吩咐去办后事吧,另外……”

他最后看一眼气息断绝的翊阳,道:“备马,孤要进宫。”

养心殿

“吁……”

梁帝像往常一样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眼,退出入定状态。

自从跟随赵一尘修道以后,他每天雷打不动都要打坐一个时辰以上,感悟天地玄奥;哪怕服食五行丹,重返盛年之时,也不曾懈怠,甚至因为尝到甜头而更加勤奋。

看到梁帝睁开眼睛,静侯许久王安方才碎步上前,一边递过一直温着的茶水一边低声道:“陛下,周影回来了,正在外头侯着。”

梁帝对此并不意外,他咽下口中温热的茶汤,道:“让他进来吧。”

“嗻。”

王安应了一声,来到透进斑驳天光的朱红殿门前,隔着门轻声说了一句什么,紧接着就有人推门而入,正是周影。

梁帝把玩着手里的茶盏,斜睨了一眼屈膝行礼的周影,也不叫起,只是语气平淡地问道:“事情办好了?”

周影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微微抬头带着几分迟疑道:“回陛下的话,翊阳已经死了,但……并不是奴才动的手。”

梁帝一怔,终于抬起头正眼看向周影,“怎么一回事?”

“太子殿下将翊阳接走后,去了京郊的一处宅子里,因为周围都有太子的人,奴才不敢太靠近,只是远远监视着,约摸过了小半日,太子身边的小厮匆匆离宅请了一位郎中过去,但只一会功夫,那郎中又匆忙奔出,神色惊恐,犹如撞鬼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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