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包厢落地窗金丝白纱窗帘,温暖的金色光晕。
玻璃棕漆黑漆镶边雕花圆桌转桌,全是菜,一圈人,桌上碗碟筷枕玻璃高脚杯茶杯白酒杯堆一圈。
座上一片喧哗,吵吵嚷嚷。
乔植卿放在桌上的手机在震动。
手机屏幕显示一条,瑜:voice call。
被欢声笑语喧闹淹没,手机持续震动半分钟他才注意到,高瑜来电已挂断。
乔植卿捡了手机离座,推卫生间门,门还锁了。
走廊米白色的墙纸上烫金花纹灯光下若隐若现,地毯米白色深蓝色点缀棕色对称。
安静许多,听不到任何喝酒吃饭的喧闹声。
乔植卿回拨过去,接通得很快。
高瑜的声音,
“喂?”
“你在哪?”
高瑜问得急促,语气硬冷,倒像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
乔植卿多半只是有些疑惑,声音柔缓,“我在吃饭。” 他习惯性试探高瑜隐含情绪。
几秒钟的停顿,乔植卿没接着问下一句。
高瑜温缓的声音,似乎在努力好声好气地说话,尾音却发颤,
“能去找你吗?”
乔植卿听着她的语气偶感疑惑,片刻沉思开口欲言而止。
啤酒瓶哗啦啦泼下。
包厢门一关合,走廊里听不到别的包厢喝酒吃饭的声音。
“怎么了。” 乔植卿很快回她,他语速也很快,“在xx,在xx,你知道吗。”
不等高瑜回话,乔植卿就说:“要等我一会儿,还没吃完,地址我发你。”
高瑜发他一条消息:
“过去要有点时间”
乔植卿回她:
“好我等你”
饭店快要打烊了,莫名萧条。
银台很长一条做了翡翠蓝奢石立面,上方悬着一排条状悬挂水晶灯,好像水波鱼鳞切割,水晶的折射,细碎光芒闪烁。
长条银台后边厨师小哥很年轻,穿白色制服,身材修长,单眼皮,厨师帽下露出一小撮压着的刘海,袖子卷起来了,背靠着身后刺绣山水,正和坐银台的穿黑t恤的身材臃肿头发黑亮的年轻小哥有说有笑,笑容灿烂极了。
银台后边边上一位穿立领黑色礼宾制服的服务生小姐姐,年龄也不大,很小。
服务生小姐姐坐高转椅,瓜子脸,皮肤白里透红的,满满的胶原蛋白,笑起来甜腻的酒窝,墨色侧分刘海微微遮住她额头,头发绾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团,很漂亮,俏皮又迷人。
远处一排排从低至高水箱,水箱声音不如平时大,右边大厅一顶顶那种古早波西米亚水晶大吊灯悬顶。
一位穿黑色礼宾服的小哥低头扫着散落的瓜子壳,塑料扫帚瓜子壳摩擦着大理石地面,轻微的刷刷声。
高瑜从银台前边路过,坐银台的男人抬眼瞥她,嘴上跟厨师小哥说话没停。
那人仿佛在打量她身份,视线追着她追了一段距离。
高瑜也不知道后门往哪里走,有走廊她就走,包厢还有几间没散场。
走到后面,一个小厅,水晶吊灯,旋转楼梯通二楼,方形高几放着抽象艺术品,挑高两层大落地窗一整块,没有门,外面树影迭迭,
没找到乔植卿,高瑜立在楼梯口,给乔植卿发消息。
乔植卿没回。
打电话,乔植卿没接,他最后一句话仍是那句“好我等你”
高瑜略感无语微微抿唇,叹了声气。
乔植卿不回消息。
反倒是虞停砚回高瑜很多:
“宝贝”
“别生气”
“和爹妈好好说说”
“我明天飞机”
“来找你”
“好吗宝贝”
高瑜微微笑了下,她锁屏也没回虞停砚。
虞停砚家里也做生意,规模还不大,虞停砚也留洋,和她同校,虞停砚人不坏,人还有些稚嫩。
别人提十几万刀的车已经很好了,虞停砚提十几万刀车,无法满足虚荣心。
非常经典,虞停砚也谎称黄色兰博基尼是自己的。
虞停砚虚荣小心思在高瑜面前全透明,那都不算什么,高瑜都见怪不怪那也算不上最奇葩。
黄色大牛到底是谁的,三圈问一圈都知道是crysliphan的,crysliphan倒没计较。
得亏虞停砚没在宋庭庸法拉利前边拍照,换宋庭庸要把他90拍照拍下来谎称是自己的,宋庭庸好歹开始当场阴暗爬行。
宋庭庸集团太子,宋庭庸也有想买买不起的东西,宋庭庸就想提台purosangue,说今年努力,说明年努力,努力了好几年,还离purosangue越来越远。
宋庭庸跟他爸去吃饭,百达翡丽藏袖子里,人老板一伸手,阁楼工匠人老板给自己订的,集团太子是没见过身边有哪位老板订,隔壁体量再大一点的,略有耳闻,套二代身边情况不明,图片都不曾流出,宋庭庸也服了,叔您是真的牛,叔您是真的有实力。
乔植卿不回消息,高瑜就在里边随便找。
是类似于后门,走廊落地玻璃外面,一排围墙,围墙后边是住宅楼。
一排欧式花纹座椅。
乔植卿架着腿在那里坐着,手里圈着一只手机,手机屏幕已经锁屏。
高瑜看乔植卿状态很不对劲,他凝眉盯着一处出神,没注意到她。
瞧上去他也是有点累了,好像烦心事很多。
乔植卿黑色立领防水硬壳兜帽外套,版型很好,却大概三四百块rmb,领口拉链半敞,里边一件黑衬衫,价格不明。
高瑜还是那件,爱马仕白色米白色皮革边腰带扣兜帽大衣,两手空空,她经常两口空空,手里只握着一只手机叠着外面扫来的充电宝。valentino卡其色伞长裙,dior的金色蝴蝶毛衣,dior的黑色金色蝴蝶半透明绑带高跟鞋。
高瑜在不远处细细地端详打量,乔植卿完美的一张脸,发丝墨黑柔顺。
高瑜越打量,她目光趋于平淡,倏然也觉着有点累了。
除了别的事情,高瑜完全触碰不到真实的乔植卿,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高跟鞋轻巧的哒哒的声响。
乔植卿恍惚之下,高瑜抬手连手机带充电宝,在他眼前晃了下。
高瑜还算凑合的笑容。
乔植卿见了她,那一瞬他眼里明显的欣喜喜悦。
笑意很快褪去,乔植卿收敛神色,暗淡的微笑挂在唇角,目光落在她脸颊,乔植卿蹙眉。
“脸怎么了?”乔植卿盯着她眼睛紧声问。
高瑜一手低手捋着长裙,在他边上椅子落座,自讽般笑了下。
乔植卿的爸,宋庭庸的爸,高瑜的爸,司与京的妈,排农家乐家族家暴暴力值前四位。
乔植卿是他爸就是他的神,他信他爸得永生,他爸打他他就跟受虐狂一样被打越惨越爱他爸。
虽然他回国也不一定见他爸,从外部来看他和他爸关系不好,实际他爸对他存粹是默不作声细水流长,往死里溺爱。
天知道他爸听说他回国开心坏了,没过两天又听说他飞走了,他爸能心碎一地,小儿子太令人心寒。
宋庭庸是他爸爸妈妈就是他的神明,神明降下天罚他只有害怕和挨打的份。
宋庭庸对爹妈的爱与信仰分毫不会减少,在宋庭庸心里他爹妈就应该是风光无限的,让宋庭庸看他爸妈为某些事情委屈求全比杀了他还难。
司与京的妈妈,司与京的妈妈本身就有钱也有势力,很强势,又极为精明圆滑,他妈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唯独对司与京心软,司与京的妈妈对司与京心软从不手软。
高瑜是高瑜不爱她爸,她爸纯自大,她爸作风市侩,又神经大条,庸俗可厌,还刚愎自用。
高瑜她爸也在外面有人,很多人,私生子女不知道有几个,就算那也就算了,她爸还看她身上全是错,非得要她发展成司与京的妈那样,她爸才看她不像废物。
高瑜她爸也有爱她的时候,她留洋,一见半年不见,她爸又开始戳戳她,说钱随便花,女儿想不想提新车?
高瑜面对着落地玻璃窗,看窗外灰土土的水泥墙,无语而无奈抿抿唇,“我爸打我。”
乔植卿侧对着她,麻木的神情,眉梢陡然显现一瞬戾气,很快被他压下去。
乔植卿锁眉带着些薄怒,盯着一处出神。
高瑜坐姿舒松,脑袋靠在:“不想回去。”
乔植卿立即低头开手机说:“好。”
他开微信,在微信列表快速翻了翻,很快退出去。
他开打车软件,切了两次键盘敲字,屏幕画面地图自动一缩一放,最南边路途是绕湖走,又点豪华车打车。
高瑜看着,乔植卿除特殊情况他对自己衣食住行没什么讲究,唯独默认给她好一点的,又像是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打完等了一分多钟,没车,附近没有豪华车。
乔植卿低着头看打车软件跳动的时间,“你带司机了?”
“我是离家出走啊?”高瑜震惊,她歪头,“哥?”
正像和男性朋友称兄道弟的语气。
乔植卿气息一颤心下隐约一阵刺痛。他正身坐,神色一改又像没打算服软,正看着手机屏幕。
高瑜后靠在椅子背,神情略显淡漠,眸光流转上下扫视他一个侧影。
这回打豪华车打上了,距离十足遥远。
走廊远处扬来吵吵嚷嚷轰隆隆寒暄客套,望见走廊尽头,一群中年男人的身影,一摇一摆,偶作停顿,满面红光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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