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这座群山环抱的小县城里,逐渐受到山势渐浓的迷雾干扰。

路边灯光下,很快变得朦胧。

进入三月份的天气,冷热空气的交替,季节的更迭,白天燥热难耐,黑夜湿润粘稠。

远远望去,披上一层轻纱薄雾的医院,或许在诗人眼里是尽显浪漫,但更多的在普通人眼里有股说不出的阴森。

褪去一身军装,换上普通衣服,还是旧衣服,略显不合适,有点紧身的卜铭,长舒一口气,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掏出烟走向走廊边上,楼道拐角处的阶梯里。

“叔叔的情况稳定吗?医生怎么说?”

坐在阶梯上的肉瘤男伍霆聪迅速站起来,收起当成扇子煽动的帽子,重新随意戴头上去,关切的问。

啪嗒。

打灰机的声音在安静楼道里响起,卜铭点上一根烟徐徐抽了两口缓和心情才说:“一切顺利,也算迈过一道坎了。”

“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出普通病犯,医生说身上插着的管子和仪器设备暂时不能撤掉,得观察三两天。”

“病情往好的方向去发展,伍队长操心了,家里的事得你们去忙活,关键时刻我没能帮上忙,深感愧疚。”

自从山阳县立项搞秘密军事基地开始,卜铭调动回来跟在伍霆聪身边,经历这段时间的各种磨难,筹备,建设等,一群人结下深厚的友谊。

基地即将建设完毕,卜铭家中出事,未能坚持到最后,成功在眼前,颇为遗憾。

伍霆聪身材比之较为矮小,仍抬手搭在肩膀上说:“先照顾好家庭,现在是你爸最需要你的时候。”

“不是刚好县里正在组建筹备落脚点吗?工作生活两不误。”

山阳县地处偏僻,没有武警部队的驻守,政府条线所谓的统战职位岗位,基本上都是兼职。

随着藏匿在大山里头的驻军军营落成,县里肯定得弄个门面才像样,可以算得上是个办事处。

恰好中队长卜铭家中遭逢厄难,要长期呆在县里照顾卜书记,因此把他留在城里筹建办事处是最好的选择。

“得感谢许副县长,他真是超级神探,破案速度快,转眼就把犯人抓住,还我爸一个公道。”

“这位老战友回头得感谢他,虽然我听过我爸说,跟他关系很僵,不对付,但在这件事情上,于公于私他出了很大力,操心劳碌。”

卜铭的性格跟卜松林截然不同。

他比较懂得感恩,长期混迹在军营里生活,养成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有家国大义。

以前在宿舍里,许毅然私下和卜铭偷摸着喝两杯、抽烟、吃花生米夜谈,听到卜铭提起过,他爸做了很多错失;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卜松林秉承老派的思想,仍旧活在过去,认为此时的官场仕途,还是九十年代、千禧年初那一套玩意儿。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这个词里很好诠释了老一代迂腐不化的行政风格。

卜铭父子关系其实很不好,他的参军正是拒绝父亲提前安排,铺好道路,毅然选择投奔军营。

只是父子间没有隔夜仇,经过长时间的不见面,思念愈发淳厚,卜铭冲动鲁莽的性格在军中受到磨炼,棱角磨平,近两年关系逐渐融洽了起来。

加上卜书记意外被袭击,重伤住院,生活工作难以为继,作为儿子的卜铭感触良多,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伍霆聪长叹一声说:“侦破案件老许是行家,他出手你放心吧。”

“明天的营地首次迎来县领导的参观,你如果没空就不用参加,我去一趟县委开会,跟领导一同下去。”

“好好照顾卜书记,这时候他很需要你。”

卜铭猛吸几口烟,烫手指浑然未觉说:“听说这几天徐光泰气焰嚣张,一人独大,压得下面喘不过气来?”

“回头你得多帮衬一下老许,县里政治生态恶劣,他在夹缝中生存很不容易。”

放开烟蒂,任凭掉落,一脚踩灭,他自嘲道:“你告诉他,做人野心要大一点,我爸的位置,我不想旁人去染指!”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说一声。”

“我得忙去了,明天确定不参加,这些天还要准备给大医院联系寻求转院治疗的帮助。”

抬起沉重的手敬礼,卜铭匆忙离别。

伍霆聪放下回礼的手,眼神里说不尽的落寞。

深深看了一眼门外灯光明亮的走廊,他转身径直走楼梯下去。

来到医院门口。

许毅然若有所思地扭头问:“他的情绪还好吗?”

伍霆聪点头说:“情绪还算稳定,看上去有点疲惫,其它没啥,还叮嘱我多照顾你,在如今县内争权夺势的白热化阶段。”

“叮嘱我?他没有吵着报仇雪恨?按照他的性格,至少逮住我找机会去县公安局,把人揍一顿泄愤吧。”

许毅然拧紧眉头不解说。

卜铭的性格直率较真,卜书记遭逢厄难,他又怎么忍得住心里头那道怒火呢?

抓住犯人后,许毅然私下打过电话给卜铭,把案件的情况简单交代一番。

那时候卜铭就已经破口大骂,差点摔手机。

“经历那么多可能成熟了吧,这不好吗?”

伍霆聪反问道。

仍旧保持着怀疑的许毅然说:“好。”

“走吧,饿了,去吃点宵夜。”

“我们俩应该不怕被人吃个宵夜被人找茬吧?”

伍霆聪恶狠狠地咬牙道:“我巴不得遇到这么不长眼的人呢,尝尝我的拳头!”

翌日清晨。

日头日渐早早升起,洒落在这座充满故事的县委大院里。

从饭堂出来的蔡小虎,咬着牙签回到办公室。

“老许,那么早在这里等我?”

见到办公室内许毅然悠闲在翻阅报纸,他噙着笑意打趣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家伙是不是找到了破局办法?”

这段时间,自从案件侦破,大家肩膀上的担子稍稍卸下来,不料二把手徐光泰全面主持工作,反倒是让整个大院里笼罩一层巨大的压力。

他对待工作很是严苛,不知道是因为掌权后的小心翼翼,亦或者是别的原因,徐光泰主持全面工作后,权利牢牢掌控之余,还采取高压的态势,迫使下面的人高速运转。

山阳县政府突然快速的运转过来,工作作风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导致底下很多人一时半会适应不了,怨声载道。

无奈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便再多的怨恨也要加倍消息忙碌,生怕触怒了眉头。

此时大家恍若开始怀念起卜书记掌权期间的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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