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

这是个真正的死局!

白玄女不死,水镜不会破。

可白天的白玄女是云昭,夜里的白玄女是鬼神,这局还怎么破?

‘别杀他——’

云昭来不及说话,意识便堕入了黑暗。

*

附身夜玄女的鬼神还未睁眼便感觉到了无尽虚弱,体内空空荡荡,不留一丝香火力。

身前不远处,有一双杀意决绝的眼睛冰凉地注视着自己。

夜玄女:啧。

睁眼,只见东方敛单手摁剑,指尖轻叩。

这是杀人前奏。

东方敛开口,语气意味不明:“醒了?”

夜玄女眼皮微掀,很淡很淡地瞥了对方一眼。

他了解自己。

这种时候,大概只有留下一句遗言的机会。

说点什么呢?

四目相对。

夜玄女嗤地一笑,懒声开口:“看什么看,没见过好看的男人?”

“?!”

东方敛再一次很不争气地瞳孔地震。

这语气,这神态,这欠揍的表情……简直熟得不能再熟!

这不就是自己在陇阳道对小女鬼说过的话?

这死变态,是在学自己?

捏在剑柄上的指节微微发白,东方敛认真道:“那只女鬼到底在哪里,说出来,我考虑要不要放过你。”

“行。”夜玄女笑了下,提步走向一旁,寻了块干净的老墓碑,吹一吹灰,坐下,抬手指指对面另一座墓,“别客气,坐。”

东方敛走近,低头吹灰,大马金刀一坐。

夜玄女姿态闲懒,黑袍广袖微微垂在冰冷的石碑上,目光颇有几分好奇:“兄弟,你见过她几面?知道她是个什么鬼?这就喜欢上了?”

东方敛嘴硬:“不是喜欢。就,她长得还行。”

夜玄女嗤一笑:“我还能不知道你。”

东方敛:“?”

东方敛不服:“你懂个屁。”

他眼珠微转,指尖无意识地在墓碑上一敲一敲。

硬要深究的话,他和小女鬼其实只见过两面——严格来说只有一面。

陇阳道他都快死了,视野被血糊住,什么也看不清,只是朦胧感觉到她的存在,稀里糊涂和她说了句话。

青楼再相见,他一开始都没能认出她来,还以为她是个抢花魁的鬼。

什么鬼也敢大放厥词,要他等她三千年。

她想得美!

说来也奇怪,每每想到这个鬼,心里总会有股莫名的焦躁,没着没落,就好像自己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和这个女鬼在哪里还有过交集。他这日子过的,不是在杀人,就是在被杀,哪有空整什么风花雪月。

但他总是放她不下。

怪,就很怪。

东方敛摁住心底浮起的暴躁,抬眸,笑吟吟望向夜玄女:“你跟我已经没得打了兄弟!怎么样,是你自己老实交待?还是等我动手杀了你,自己摸尸体?”

夜玄女垂着眼睛笑。

月光落在“她”的黑袍上,泛起一层银浪,衬着“她”那一身气质,就很装。

东方敛看得浑身不爽。

不爽之中,带着一丝熟悉的错乱感。

他又一次在夜玄女身上看到了清平君的影子,然而吊诡的是,清平君身上其实从未有过这样的气质神态。

夜玄女依旧笑而不语。

月色下,“她”弧线冰凉,像一具精雕细琢的石像。

东方敛:“?”

他皱起眉头,发现了不对。

瞬移,刑天剑出鞘一半,架住对方脖颈,重重往前一抵!

切了个空。

夜玄女的幻象身影凭空散去。

仿佛镜花水月。

八个方位同时飘来了那个家伙欠揍的、嘲讽的笑声:“我用得着你放过?”

人早就跑了。

在他眼皮底下,就这么跑了。

东方敛:“……”

行,算他孤陋寡闻,算他没见识。

视线一转,落向两个人对坐的墓碑。他想起来了,那个家伙落坐之前吹了下灰,他也很习惯地低头吹了下灰。

就看漏了那么一眼,给“她”金蝉脱壳跑了。

东方敛拎着剑走出两步,气不过,踹了脚坟,恨恨骂了个脏字。

*

云昭意识回归,不敢睁眼。

她居然亲手给自家死鬼做了个杀局,真就是谋杀亲夫。

心脏“怦怦”乱跳,指尖一阵阵发麻。

手背忽一凉。

云昭吸着气,视死如归地睁开双眼。

“……?!”

入目是个蛇。

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胖蛇。

它跟鬼神大概是玩了一整夜,肉墩墩盘在她身边,弯着双眼,亲昵低头拱她手。

它用尾巴尖卷着那根刻了敛字的竹簪,在她面前甩来甩去。

反复提醒。

云昭:“……我知道啦。”

她接过簪子戴上,起身,走出林间封印。

天边有剑光掠过,一晃便到了面前。

东方敛找到了这里——他被他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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