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静秋回家时,赵瑞正在补渔网。
他拉架受了伤,大队特许他在家修养几天,赵瑞索性趁着队上人都下地了,把渔网拿出来补补。
早几年他帮过附近农场里一位下放的农学教授,那位教授教了他一手草鱼的人工繁殖技术,他和李旭偷偷在翻过两座山后一处水塘里育种试验,没想到,真的让他们养成了。
这几年,他们每年育一次种,端午、过年前各起一次塘,赚两次过节钱,虽然次数不多,钱也不算太多,但不影响他们日常上工挣工分,也就不容易被人发现,风险很低。
年前意外抓了两三条养的半米多长的,拉网时用力就大了点,鱼没挣脱,网让他们拉坏了,一直没机会补。
岑静秋就是这时出现在了门外,眼神怀念又迷离,好像下一秒眼泪就要掉下来,看到赵瑞发现她时,又含羞带怯地笑笑。
赵瑞也怔住了,被眼前这状况。
原本他应该在这几天收到岑静秋的离婚信,没想到人突然回来了。
而且看样子有些奇怪,赵瑞心生警惕。
赵母出来倒水,也发现了进门的岑静秋,惊喜道,“静秋,你回来了,”转而又向屋里的赵川泽喊,“小泽,你妈回来了!”
转眼就见开心的赵川泽跑出来,抱住了岑静秋的大腿。
岑静秋眼神充满爱意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她没给过这个孩子多少爱,这个孩子却惦记了她十多年,这一次,她不会再缺席他的成长了。
赵瑞看着她的眼神动作,再扫了一眼她额头上的纱布,眼神凌厉,心里已经浮现一种猜测,顿觉恶心。
“静秋,你怎么大早上回来,吃了没?”赵母又奇怪道。
毕竟从城里到公社的公交车七点才发车,将近九点到公社,再从公社走回来,怎么也得十一点了,现在才八点多,岑静秋怎么就到了?
岑静秋对重生前厌恶驱逐她的赵母记忆犹新,忽然见这么和蔼可亲又关心她的婆婆,很是不习惯,简单解释了下借住在学校,又犹豫回道,“还没吃……”
然后就听赵母道,“那我去给你做!”
又见她额头上有伤,担心道,“你这又是怎么了,赵瑞才拆纱布呢,你也受伤了,没事吧?”
不等岑静秋回答,又念叨道,“这才开年就一个个受伤,可不吉利!等会儿我去摘点柚子叶回来,给你们熬水洗澡,去去晦气。”
说着,让赵瑞去给岑静秋拿行李包,转身进厨房生火热早饭去了。
岑静秋这才有和赵瑞说话的机会,激动紧张地不知如何开口时,赵瑞的话却如同一盆冰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你怎么回来了,亲自来办离婚?”
岑静秋闻言,震惊抬头,看向这个身着粗布补丁衣裳也不减气势的男人。
眼前的赵瑞竟然不比日后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差多少,她以前怎么没发现?
岑静秋回忆着十多年后的赵瑞,岁月没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四十多岁时的他依旧魅力十足,所以,在儿子说他一直惦记着她时,岑静秋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即便自己已经不再年轻、漂亮,也没有任何资本,他还愿意跟她复合,岑静秋被这份坚定不移的爱感动了。
对比着不同年龄段的赵瑞,岑静秋脑海中忽然涌现一个模糊的想法,又不敢确定,只能结结巴巴道,“你说什么呢,好端端的我怎么会离婚!”
赵瑞从岑静秋对儿子和母亲的态度改变中生了疑,如果说刚才还不十分确定,那么她这副震惊模样基本证实了他的猜想。
“你不是要结婚了?”他说,“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好像是姓周,对吧?”
岑静秋心惊,赵瑞怎么知道的,他去过宁城打听了,还是……
他也重生了!
见双方都已了然,赵瑞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回来想做什么,带走赵川泽吗?可以。”
他可以支付抚养费。
“不,我不是!”岑静秋急忙解释,“我想上天给我们一次重来的机会,这辈子我们一家人可以不留遗憾……”
“你在做什么梦呢!”
赵瑞被恶心得不行,打断道,“你凭什么认为我在知道你上辈子做的那些事后,还能毫无芥蒂地接受你?”
岑静秋被这话伤到心疼,但又认为赵瑞在赌气、口是心非,于是道,“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等了我那么多年,现在我们一切回到原点……”
“谁告诉你我在等你?”赵瑞无语,岑静秋的话简直让人听不下去一点。
真是荒谬可笑。
岑静秋语塞,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一眼儿子,是赵川泽跟她说的,并且信誓旦旦。
赵瑞顺着她的眼神一瞧,冷笑一声,还真是岑静秋的好儿子,竟然能为了她如此颠倒黑白,“早先我是为了赵川泽,害怕后妈进门让他受委屈才没再婚,后来身边别有用心的人多了,不想让人钻空子才不考虑,怎么可能为了你!”
岑静秋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嘲弄,涨红了脸。
“你不是为了跟我复婚,才把妈气住院的吗?”岑静秋不放弃,看着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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