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绾再抽出来时,小叉子干净得像刚拿出来时一样。
咕噜咕噜喝下半杯牛奶,阮绾又叉了一大块草莓千层塞进嘴里。
裴允之看着那把银色的小叉贴着她润红的嘴唇抽出,在她嘴角的牛奶上又糊上一片白……
裴允之咽下嘴里残余的甜味,偏过头,扯了张纸巾拭掉了她嘴角诱人的奶香,视线再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
阮绾解决完蛋糕,往沙发上一倒,双脚搭在裴允之腿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便再也不想动了。
裴允之扯了扯她的裤腿,遮住莹白纤细的脚踝,又把拖鞋给她理正,慢悠悠地开口:“还有精神坐飞机吗?现在萨马赖岛的天气比这里更舒服,去不去?”
阮绾伸个大大的懒腰:“有精神!必须去!”
裴允之拉住她高举的手,将她拽起来:“那等你换好衣服我们就出发。”
“嗯!”
阮绾顺势贴住裴允之,把下巴搁在他瘦削的肩膀上,灿烂地笑着。
阿拉斯加的基地里今天热闹了不少,至少没有了继续昏睡的人。
裴行舟坐在病床上,一手挂着点滴,一手摆弄着自己的新手机。
翻了没几下他皱起眉把手机丢到了一边,脸色冷得像冰:“数据怎么没同步?”
夏语翻了个白眼:“你当我万能的?想要什么数据自己找小五去!”
裴行舟又拿起手机,给小五发了四个字:恢复数据。
过了十来分钟,小五打包了一份阮绾和他的聊天记录扔过来,后面跟着他战战兢兢的回复:舟哥,其他数据等你回来我再给你恢复哦~~~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裴行舟不再回复,他直接点开聊天记录,找到那几张无比治愈的笑脸存了下来,接着又从他和阮绾的第一条信息开始往后回顾。
病床上那人脸上的冷意肉见可见地缓缓消退。
夏语叱了一声,牙根正酸得厉害,布兰奇坐着轮椅出现在了病房门口,张口吐出字正腔圆的国语。
“可以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夏语走到门口,推着布兰奇来到裴行舟床边。
裴行舟放下手机:“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先养伤然后回家。”
“回家……”
裴行舟目光笃定:“是,回家。”
布兰奇如释重负,卸下肩膀的力气,窝在轮椅中,但眼里的杀伐不减:“那回家前先把席德利的尾巴掐干净吧。”
“有劳了。”裴行舟转头看着夏语,“让布兰奇先生与故人聊两句吧。”
夏语点点头,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将手机递给了布兰奇,听筒传来略微沙哑的中年男声:“又有新情况了吗?嗯?怎么不说话?”
布兰奇咽下口水,润了润干哑的喉腔,把手机贴到耳边,干涩的声音递入手机:“林子,是我。”
听筒那头有片刻的沉默,再度传来的声音带着些颤抖:“运安……”
“听声音,你老了不少。”
电话那头的人笑骂:“你那声音也没年轻到哪儿去!”
布兰奇也放松了嘴角,他看了裴行舟一眼,感慨道:“多亏你带出来的小崽子厉害,不然我上哪儿去听你的声音去。”
“你说阿舟?”听筒里的声音顿了顿,带着难掩的骄傲,“他啊,的确是很厉害,但顶多也只是算我领了进门,他走的路和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
“是呢……”布兰奇仰靠在轮椅后座上,“他跟那个孩子挺像的,但又完全不一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叹道:“运安,你那身衣服,我还留着,来取吧!”
“嗯……”布兰奇将手压在眼上,“你家那小崽子说了,伤养好了就回来……”
“好,我等着。”
布兰奇握着电话,迟迟未松开压在脸上的手。
过了许久,他把电话还给夏语,自己转动着轮椅掉了个方向,背对着裴行舟留下一句话:“我应该欠你一句‘对不起’,小俞的有些行为,我太过纵容了……”
“有些行为?”
裴行舟看着他银白的头发,眼眶泛红,咬牙质问他:“是她帮助我母亲逃脱谢凌晴的囚牢转而又把我们母子送到另一个炼狱,还是故意引导路上校发现我却间接造成了我母亲的死亡,又或者是本来想让谢凌晴尝尝被自己的亲生儿子了结的痛苦却让我哥葬送了他的未来?”
轮椅的把手被布兰奇捏得嘎吱作响,他垂着头,艰难开口。
“阮沁溪对小俞而言就是她的天,她无法接受谢凌晴一次又一次对阮沁溪的伤害……
所以当年帮助你们母子脱困,小俞的初衷的确是出于报复谢凌晴的心态。
本来她是打算给你们母子安排一个更好的归处,但那时我这边出了重大意外,情急之下她只能将你们母子搁置在那里。
再后来,小俞收到阮沁溪去世的消息,她的天塌了,她便彻底迷失了心智。
从此,她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阮沁溪复仇。
她趁着我忙于和道尔顿内部的拉扯厮杀无暇顾忌她,便自己悄悄开始布局。
连我……都成了她的一颗棋子……
当我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成了瑞金医疗亚太区的负责人,煦洋也被她打磨成了一把锋利的刀,直指整个谢家……”
裴行舟望着窗外,接着布兰奇的话说了下去:“她说她也动摇过,可在她动摇的时候,我哥却义无反顾朝着她期望的道路走着,头也不回。明明,他可以有其他选择的……”
旁听许久的夏语倒了一杯热水递到裴行舟手中:“正因为他是兰煦洋,所以他不会给自己别的选择。”
裴行舟垂首看着手心里澄澈的清水,直到指尖被杯壁的温度上了红,他扯了扯嘴角:“确实是。”
布兰奇举起左手机械臂,贴着小臂处取下一块迷你芯片放在裴行舟床头:“这是密钥,U盘里的东西,足够切断我国被席德利染指的领域了。”
顿了顿,布兰奇沉声补了一句:“孩子,对不起。”
裴行舟抬眸看着布兰奇被阳光拉长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目送他拖着影子慢慢朝病房外挪去。
夏语叹了口气,拍着裴行舟的肩膀:“赶紧把伤养好吧!这荒诞的过去该给它画上休止符了。”
裴行舟饮尽了杯中温热的水,手掌紧贴着空杯的余温,一字一顿道:“是,我不能教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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