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冲有些莫名,这句话虽有些大逆不道,但这位爷这几天干的事,哪件不比这更大逆不道啊?气起来连耳光都敢往皇帝脸上甩,所以这句话应当不算什么吧?
然而事情的严重程度却远远超出了陈冲的预想。
皇帝刚从昏迷中醒来,人也是迷迷糊糊的,只轻呼了句头痛,便问祁疏玉是否安好?现在人在何处?他怕不怕?需不需要人陪?
陈冲听到这里,直觉不能把祁疏玉看戏看乐了的事情告诉皇帝,只捡了那句“疯子也能当皇帝吗?”转述给了皇帝。
皇帝愣了片刻,似是没有听清,又让陈冲重复了几次,可陈冲还没有说完,皇帝便吐了口鲜血,直愣愣的栽倒了下去。
这下暗卫们算是忙的人仰马翻了,又是请大夫又是准备立刻启程返京,还好皇帝终究在临出发前醒了过来。
要是皇帝真出了什么好歹,否则别说他们这些暗卫,就连祁疏玉家中老鼠的九族都得完蛋。
陈冲跪在皇帝床前请罪,背上全是血淋淋的一片,话还没有说两句就被皇帝摆手打断了,
“朕不怪你,他现在在哪里?我去看看他!”
这几日暗卫们忙的脚不沾地,又因为皇帝这几次病发都是因为祁疏玉。皇帝此次虽说是来接人的,终究没有给他一个身份,因此对他也渐渐不上心起来,与陈冲交好的几个更是气不过,直言他不过是个犯人。
祁疏玉却并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是,皇帝千万别这么早就被气死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毕竟,这还只是个开始。
因此日日都在问送饭的暗卫,皇帝可有醒来?暗卫心道他终于说了点人话,对他才客气了几分,不再故意刁难他。
皇帝好像老了几分,他佝偻着身子低着头,静静地看坐在床上的祁疏玉,半晌也不说话。
祁疏玉还是穿着那日的囚服,破破烂烂的布条子挂在身上,他盘腿悠闲地坐着,一只手被铁链栓在了床柱上,另一只手搭在两腿间,正在掷芸豆玩儿,眉宇间并没有暗卫们说的那样焦虑和担忧。
“其实朕一直很想问问元元,京都的那十年你苦不苦啊?在后宫的日子,我们日夜相对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要告诉朕一切?”
祁疏玉这回丢出了四个芸豆,全都稳稳的接住了。这几天他已经玩的不胜其烦了,毫无技巧,唯手熟尔。
皇帝知道他是不会再回答了,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朕记得,在后宫时,你总是躲着朕,冷漠地看着我把曾经属于你的一切给了别人,我以前以为那是因为你不爱朕。可朕现在知道了,那不过是色厉内荏,你只能用这种方式假装自己一个人也能应付,假装自己根本不在意我,得不到朕的爱也无所谓,哪怕你曾经苦苦等了朕十年”
“元元,你看!如今朕终于是能够读懂你了,可为什么现在的你,我再也看不懂了呢?你为什么要自甘堕落至此!为什么要把外人递过来的一把刀深深的扎入朕的心窝子里呢?”
祁疏玉被他说的实在是烦不胜烦,他将芸豆收在手心,抬起来头认真的注视着皇帝。他的眼睛就这样直直的盯着皇帝,像是要把他的脸上钉出一个洞,然而眼眸中却没有多么浓烈的恨意。
皇帝被他的目光激的连连后退,就听他戏谑的声音缓缓响起,
“被人送到牛马市上贩卖就是自甘堕落?可这难道不是你亲手为我书写的结局?一个曾经高不可攀、又颇有几分姿色、毫无自保能力的地坤被流放到千里之外的牢城来会遭受什么,你当真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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