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久居宫中,极少出宫,一般出宫也是由身为太子伴读的庞瑞作陪。

而庞瑞是恶鬼索命中死的第一个金陵城纨绔,随后三个月,恶鬼索命之事在金陵城中就未断过。

他也没想到,这事竟然还会落到太子的身上。

那唯一的解释,便是太子出宫之时,与庞瑞一道做了恶,引得天怒人怨,方才会被恶鬼索命。

倘若真是如此,他身为庞瑞的爹,罪责难逃。

当初太子伴读的职位,也是他千方百计给庞瑞谋取的。

他和一众门生,曾在齐铭面前夸下海口,称赞庞瑞如何品行兼优,勤学刻苦。

庞瀚此刻已然汗流浃背。

他唯一庆幸的,便是齐铭如今被气得半身不遂,靠着丹药续命,指不定何时便会咽气。

他作为当朝宰相,权倾朝野,门生无数。

在此多事之秋,齐铭想要动他,就得考虑局势动荡的问题了。

太子死了,齐铭又倒下了,他现在必须要立刻立下新的太子,把局面控制下来。

否则一旦齐铭也暴毙,太子未立,蓝山国恐怕很快便会陷入纷争之中,甚至是战争。

当前的局面,必须要有他这个宰相来维持稳定,保障朝堂局势的稳定。

不过眼下要立哪一个皇子为太子,的确也够让齐铭头疼的。

二皇子今年十一岁,为淑贵妃所生,淑贵妃出身豫国公府,娘家势大,在朝中和军中都颇有权势。

若是立二皇子为太子,豫国公定然会一家独大,未来可能还会染指皇位。

三皇子今年方才八岁,为萧贵妃所生,娘家倒是没什么来头。

而且三皇子聪慧,颇得陛下喜爱,萧贵妃近年也是非常得陛下宠爱。

庞瀚自然是想让三皇子当太子,毫无根基的萧贵妃更好调教。

若是齐铭驾崩,他或许还能捞个顾命大臣当当,到时候只要运作得当,这蓝山国就他说了算了。

“四皇子年幼不知事,立太子只能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做选择,对这两位皇子,你们可有什么评价?”齐铭又看着二人道:“钱广,你先说。”

钱广闻言也不敢装聋作哑了,硬着头皮道:“二皇子宅心仁厚,素有贤名,又饱读诗书,胸有才华。

三皇子年纪虽小,可自幼聪慧,加以培养,日后定有大才。”

齐铭微微点头,看向了庞瀚:“宰相,你的意思呢?”

庞瀚道:“钱尚书所言极是,二皇子确实有贤名,又有豫国公教导武功,可谓是文武双全。

三皇子聪慧,有孝心,年纪虽小,但已明事理,说话做事颇有陛下的影子,被萧贵妃培养的极好。”

“那你们说,朕应该立谁为太子好啊?”齐铭看着二人问道。

庞瀚和钱广面面相觑,不敢应答。】

“下去吧,你们就在宫中待着,处理政务。明日起百官不上朝,但照常办公,奏折送到朕寝宫来。”齐铭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倦意。

“是。”两人应道,然后告退。

齐铭还要批阅奏折,这倒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让他们一下子摸不清齐铭的状态了。

本以为齐铭现在这状态,可能需要他们代为批阅奏折,方才把他们留在宫中。

两人出了寝宫,各怀心思,也没有太多的交流。

咳咳咳——

寝宫里,齐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齐依云连忙上前为他轻拍后背,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齐铭拿下捂嘴的丝巾,上边一抹鲜红的血格外醒目,被他紧紧攥进了手心。

齐依云眼尖,已经看到了那血,眼眶顿时红了。

“依云啊,你说朕该立谁为太子啊?”齐铭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忧虑之色。

齐依云忍着泪,低声道:“父皇可是担心两位皇弟年幼,被立为太子之后,会被他人把持掌控?”

“阳焱我培养了十八年,虽算不上德才兼备,却也能担大任了。

是朕未能识人,让庞瀚那儿子把他给带坏了,才有今日一劫,我对比起你母后啊。”齐铭沉声道,眼眶里也是有泪光闪烁。

齐依云忙道:“父皇,此事不能怪你,要怪也该怪那庞瀚,费尽心思将庞瑞塞入东宫。

知子莫若父,他为庞瑞擦了那么多屁股,他最清楚庞瑞是什么样的人渣,可在他口中,却被赞美成了德才兼备的才子。

庞瑞带着阳焱出宫,犯下重重罪恶,其中是否有庞瀚的指使也未可知。

父皇应该先好好查一查这庞瀚,决不能就这样让他继续当宰相了!”

齐铭闻言苦笑道:“依云,现在的局面若是先办庞瀚,可就全乱套了。

这些年朕为了平衡豫国公府和清河系,让庞瀚逐渐坐大。

现在朕的情况朕清楚,怕是撑不了太久了,必须要先把继位者定下来,让朝局稳定。

若是朕还有余力,方才能够为他铲除一些威胁,不然只能靠他自己来做了。”

齐依云何等聪慧的人,自然能够明白齐铭的意思,忍下眼泪,问道:“那父皇可想好要立谁为太子?”

齐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许久,方才长叹了一口气:“可惜你是女儿身,否则把这皇位传给你,我便是现在闭眼也能瞑目了。”

“父皇!你不要说这些话,我这就派人去太清阁求取救命丹药,定然能够让你恢复的。”齐依云再度泪崩,紧紧抓着他的手道。

“没用了,朕的身体朕自己最清楚,今日进入东宫,被怨气侵袭,又受了惊吓和刺激,元气再难恢复。”齐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过你放心,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我会为蓝山帝国选一个合适的继位者,把皇位传下去的。”

齐依云重重点头:“好,父皇放心,无论你做了什么决定,儿臣都会支持您。两位皇帝年幼,我便伴在他们左右,护他们长大。”

“好,好!”齐铭亦是重重点头。

……

东市八巷。

陈府。

一直到天黑,黎珊都没等到陈庆之回来,不禁有些慌了神。

平日这个时候,陈庆之应该已经交班到家了。

这也没让人回来传个消息。

左右等不到人,黎珊还是忍不住敲开了顾府的大门,找到了顾北尘和姬梦璃。

“大嫂可有什么事?”顾北尘看着一脸焦急的黎珊问道。

“我夫君今日尚未回家,不知出了何事,我想去皇宫打听打听,两个孩子在家,想劳请顾先生和弟妹帮忙照看一二府邸。”黎珊看着二人说道。

御前侍卫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在天子眼皮底下做事,稍有不慎便可能惹怒天威,转眼就成了阶下囚。

她去皇宫打听,也有可能一去不回,所以只能将两个孩子托付给顾府。

哪怕出了什么意外,两个孩子至少还有条活路。

姬梦璃闻言,忙道:“大嫂不必急着去皇宫,我今天在布庄才听闻皇宫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宫门紧闭,百官不上朝。

想来陈大哥应该在宫中当值,只是暂时无法回家。

大嫂不如在家好好带着孩子,等明日看陈大哥是否回家,再做打算。

皇宫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也不是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到的。”

黎珊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如果是皇宫被封锁了,那说明不是陈庆之犯了事情被扣下了,这种情况之前也发生过,一般最多三日就会回来。

“好,多谢梦璃提醒,那我便先回家安心待着。”黎珊感谢道,心算是放下来了。

“黎姐,安心在家待着,不会有事的。”姬梦璃宽慰道。

“行。”黎珊点头,转身回家。

不过这一晚,她终究还是没能睡着,坐在床边等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听到门外传来动静,立马起身向着门外跑去。

一开门,便看到陈庆之走了进来。

黎珊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直直扑过去抱住了他。

“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陈庆之抱着她,有些慌张道。

黎珊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没有,你一夜没有回来,我就是担心你。”

陈庆之闻言松了口气,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没事,宫里出了点事,所以才换班,我回来洗个澡,带上两身衣服便又要入宫去了。

这次可能要待一段时间才能回家,家里就靠你看着了。”

“发生什么事了?”黎珊惊道。

陈庆之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搂着她进了房间,将门关上后,方才凑近她低声道:“说不得,此事你也切莫与任何人提起,若是传了出去,有灭门之灾。”

黎珊第一次在陈庆之的脸上看到如此郑重的神色,连忙点头道:“好,我不问,也不说。”

陈庆之低头重重吻了她一下,笑着道:“放心,没事的,很快就会回来了。”

“好,我伺候你洗澡,就当你出征去了。”黎珊点头,她出身将门,对此并不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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