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苕面色讪讪,“您也是为了魏国公府好嘛。”
阮青黛没再应声,精致的面容蒙上一层阴翳。
其实阮子珩任性顽劣,会怎么连累魏国公府,她根本不在乎。她唯一担心的,是真到了阮氏一族大厦倾颓的那日,会不会祸及姑母……
***
苍梧院。
阮子珩一瘸一拐地被扶进了屋子,屋门一关上便气急败坏地叫骂起来,“一个贱民的死活关她屁事?竟非要在父亲面前告我一状!”
阮青棠一把松开阮子珩的手,阴阳怪气,“人家是东宫储妃,未来国母,自然心怀天下。”
“你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嘴?!”
阮子珩也恼火地瞪向阮青棠,“要不是你今天招惹阮青黛,说不定她早把我的事忘了!你造的孽,凭什么被报复的是我?”
“阮子珩你……”
“砰。”
茶盏掷在地上的碎裂声响起,兄妹二人都吓了一跳,连忙噤声,望向坐在一旁的崔氏。
崔氏一改在隐烟堂的慈眉善目,脸上压着几分怒意和怨气,“青棠至少能讨你父亲欢心,你呢?除了花天酒地,在外面惹祸,还能干些什么?”
阮子珩脸色泛青,生出些叛逆的念头,梗着脖子反驳,“母亲莫要偏心了,我就算再无用,也是魏国公府的世子,左右没有旁人同我争抢。”
说着,他冷笑着看向阮青棠,“不像你,事事都只能被阮青黛压一头!同样是阮家的女儿,整个上京城只知阮大姑娘,可有人提过你?!别说阮青黛了,你现在连个乡下来的崔湄儿都不如!”
语毕,阮子珩便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开,竟是将自己的屋子直接让给了母亲和妹妹。
崔氏脸色铁青,阮青棠被气得在屋内又是尖叫,又是摔东西。直到被崔氏拉住,才满脸怨恨地哭诉起来。
“凭什么?都是阮氏的女儿,凭什么她阮青黛生下来就是储妃?还有那个崔湄儿,她凭什么能在表哥身边做女官,舅舅是怎么办事的?!”
崔氏抱着阮青棠,“这也不怪你舅舅。当初太子殿下受了伤,只能去气候宜人的江南别院养病,你舅舅就在江南,自然不会放过照顾太子的机会,所以崔家特意迁到了太子隔壁的府邸。”
阮青棠愈发不忿,“所以那崔湄儿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崔氏摇头,“那崔湄儿原是个外室生的,之前一直养在外头,谁想到她运气好,救了太子一命,这才被你舅舅领了回来……青棠,崔湄儿那种身世,就算进了东宫,也注定不能同你争什么。最会妨碍你的,还是阮青黛。”
阮青棠咬牙,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
***
天色初晓时,太学里的斋仆们才纷纷起身,清理院中的落叶雨水。
尧七是负责洒扫的斋仆之一,大清早便提着食盒悄悄来了上舍生的学宿。
他曾受晏闻昭恩惠,所以从其他人那儿一听说晏闻昭受了伤,便赶来探望。
沿着回廊走到最角落,尧七左右张望了一番,才抬手敲门,小心翼翼地低声唤道,“晏公子?晏公子你醒了么?”
屋内静了好一会儿,才传出一声应答,“进。”
尧七愣了愣,只觉得这阴沉冷冽的嗓音像是晏闻昭,又不像是寻常的晏闻昭。
反应了一会儿,他才伸手推开门。
屋内的光线不是很好,连夜春雨,空气里还氤氲着几分湿意。晏闻昭一身白衣站在背光处,缓缓直起身,转头看过来。
“是你啊,尧七。”
半晌,他才淡淡地出声。
晨雾缭绕,尧七看不清晏闻昭的表情,可心中的异样感竟是又强烈了几分,只觉得眼前之人有一丝脱胎换骨的违和感。
分明还是那身毫无纹饰的素净白衣,从前只是清高孤僻,如今却多了几分常居高位者才有的贵气和威势,将这间陋室都衬得如同皇宫殿宇一般。
不知为何,尧七突然有些心底发怵。
见他僵在门口不敢进来,晏闻昭似乎意识到什么。于是掩唇咳嗽了两声,从暗处走了出来。
“怎么了?”
再开口时,声音平添了一丝病弱无力。
尧七定睛一看,只见晏闻昭身上的那股锋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变得如同往日般温和清冷。
他莫名松了口气,只觉得方才那些都是一时错觉,“听闻公子受了鞭伤,尧七悄悄带了些伤药过来。”
“多谢。”
晏闻昭苍白的面颊挂起些许笑意。
尧七放下食盒,主动为晏闻昭换了药,又重新包扎。
“魏国公府这位世子爷下手未免太重了。晏公子,你往后还是躲着他一些,莫要再出风头,惹他不快了。”
尧七好心劝道。
“的确……晏某记下了。”
晏闻昭背对着他,漫不经心地披上衣衫,唇畔噙着的笑却变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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